於是,當蘭疏影打開門,見到的就是頭發還沾著水汽的陶山。
她頓時明白過來:“事情有進展?”
陶山點頭,手指無意識地劃過小冊子。
這是他的習慣,跟客戶溝通之前必須準備一份彙總報告,雖然他談話的時候從來不看。大概就是圖個底氣吧。
“抱歉,我可能打擾到你休息了……”陶山注意到她穿著寬鬆的亞麻長袍,猜測她可能是準備睡覺。
“沒有的事,你也知道,睡眠對我來說沒那麼必要,奧西收藏的書很有趣,不知不覺,我都快看完了……”蘭疏影笑著讓了一步,“進來坐吧。”
陶山再度在心裡感慨,布萊恩真是他見過的脾氣最好的半亡靈。
他跟著蘭疏影進去,目睹她把手裡那本書倒蓋在桌上,書脊上赫然寫著:
《我與影子赫德的三次牽手》……
陶山:“???!”
他離當場炸毛就差一步。
影子赫德,那是他們影子流派的開山祖師爺啊!
蘭疏影注意到他的表情,惡趣味地補了一刀:“是不是很有趣?”
陶山:“啊,這……”
蘭疏影好心把書遞給他:“你再看看作者。”
不用多解釋什麼,隻要看一眼,他就知道了,這正是女巫奧西的傑作,是她寫給少女時期初戀的回憶錄。
為什麼是三次牽手呢?
因為,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陶山無比艱難地控製住表情,把祖師奶奶的作品恭恭敬敬地遞回去:“這個……應該不太適合我看,算了,算了。”
蘭疏影也不強迫他,逗完了他,把書放好,立即正色問道:“你們已經找到那個人了?”
陶山鬆了口氣。
他把這幾天的調查過程和結果簡單說了一遍,然後是重點描述,那就是他今晚與維托的對話。
蘭疏影自然記得這個小孩。
說起來,她還欠了一份報酬沒給呢。
“這麼巧啊,你也覺得他隱瞞了。”
陶山說:“一開始沒往隱瞞上考慮,我隻是覺得這孩子做事心不在焉的,酒器碰撞的聲音都能嚇得他原地起跳,好像有點心虛。”
“還有,他們服務生手裡的菜單有好幾份,看人下菜,遞給每桌的單子都不一樣。可他還沒見到我的時候已經拿出了一張,然後才注意到我是什麼樣的客人……一個在酒館工作了好幾年的人,不至於犯這種低級錯誤。”
蘭疏影聽得津津有味。
陶山見識廣博,一件普通的小事被他講起來也很有畫麵感,對細節處的考究就像大偵探辦案。
她仿佛到了吃瓜第一線,全程旁聽兩人對話一樣。
“其實,我們最開始就調查過維托的家庭背景。”
“維托三歲開始跟著他母親生活,一個不算貧困但也不好過的單親家庭。可以這麼說,從他有意識起,人生裡就沒有父親這個角色。”
“海城的當地人,我是說……屬於原住民的那些,也隻有老一輩的才知道關於他父親的事。”
如果維托的親生父親也符合條件,那就難怪他會隱瞞不報了,蘭疏影嗯了一聲,“聽起來很不好查。”
陶山笑得自信:“說難也不難,隻是需要一點……正確的方法。”
“說得不錯,然後呢?”
“維托的父親就是一個懶人……純種懶人。”陶山想到情報冊子裡的那些原話,真是不堪入耳,他也不想照搬給客戶聽,因此隻是一筆帶過。
誰料客戶就是很感興趣,主動詢問他:“這人,懶到什麼程度啊?”
“呃……”
“比如……家裡的麵粉放到生蟲,海鮮腐爛發臭,床上地上到處是糞便垃圾,不洗澡,衣服也不換……”
陶山強忍著說出這些。
然而對麵的客戶表情很微妙。
如果他的分析沒錯,那應該是……失落?
等下,失…落……?!
你為什麼會……
陶山突然冒出一個詭異的想法,他的客戶好像有什麼特殊癖好,他不純潔了……
當然,作為一個合格的少東家,麵對他親口讚譽過的好客戶,陶山是絕對不會做出失禮表現的,他清咳一聲,繼續闡述。
“根據維托對他父親的描述,那家夥會讓人買很多耐儲存的食物放在枕頭旁邊,可他經常餓了也懶得翻身去拿,直到餓得受不住了,但是人也沒力氣了,所以好幾次差點被餓死。”
蘭疏影想到一個經典故事,主人公的脖子上套著一個麵餅,因為沒有轉動它,最後隻吃了麵前的一小塊,人確實餓死了。
“不過維托父親現在還活著,據說有個欠他錢的人會三天兩頭過去看看,幫忙翻個身或者喂點吃的。”
蘭疏影詫異道:“你確定是欠他錢而不是他欠了錢?”
如果這個懶漢是債主,欠債的人該有多好心才會上門看望他啊。遇到實在不願意還錢的那種人,還不在背後紮小人咒他早死?
陶山摸摸鼻子:“我確定。剛聽說這事的時候,我跟你一樣的反應。是這樣的,海城有條特殊法案,一個人死了,他的債務關係自動轉移給他兒子,也就是維托。”
“同時……欠債的人,需要主動向城主府報備,並且多加10%的債稅。”
蘭疏影恍然大悟,這才是關鍵!
要是懶漢餓死在家裡,欠債人就要還錢給維托,這對維托來說是一件好事,但它無疑會增加欠債人的經濟負擔,所以欠債人完全不希望債主死掉……
嘖,這個海城城主,還挺會斂財的啊。
蘭疏影一陣無語。
直到現在她都沒見過城主,不過,經曆過海莉當街被追殺的事之後,她已經完全能描繪出這是個什麼人:
貪婪暴虐,濫用職權,巴結奉承,一條腦袋空空的蛀蟲。
陶山給了她一份完整的報告書。
“這是他家地址,如果你不方便親自去,我們也可以代勞。”,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