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呢,要是一個人當真處在穀底,那才應該往前走走,因為最壞的結果已經嘗到了,隻要往前走,隻會向上發展,不會比現在更糟。
她淡淡道:“那就換個說法,到時候我會給你一筆錢,怎麼支配都隨你。要是你樂意活在爛泥裡,根本不需要花錢,那你可以轉送給你兒子,他叫維托,你應該還記得他。”
“兒子……”
維托老爹終於抬眼,額頭隨之皺起幾條溝壑,他瞪眼觀望麵前那團模糊的黑影。
若是沒人提到這事,他就在爛泥裡得過且過,隻當自己從來都是孤身一人。
可現在有人在提醒他:你還有個兒子。
心境頓時發生了一些變化。
他忽然,很想看看那個孩子。
他以為自己已經忘了。
其實那天的記憶從來都在他腦子裡最容易碰到的地方……他記得那是個晴天,妻子從外麵買了最便宜的麵包回來,推開門的那一刻看見兒子從枕頭邊掉下去……
她以為是他推的。
或許,那個角度,的確很像這麼回事。
她很生氣,衝上來接住懵懂的兒子,對他大聲指責。
男人隻覺得很累,他一句話都不想說,正是這表現徹底激怒了妻子——她把麵包砸在他臉上,抱著孩子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再也沒回來。
“我想見見他……”維托老爹捂住臉,沮喪的淚水從指縫裡淌下來,“我記得他的眼睛,胎記,他頭發很軟……他最先學會的詞是爸爸。”
“那就去見他。”
“不,我……我不敢。”
蘭疏影歪頭看了他一會,古怪地笑了笑,“沒關係,過幾天你就敢了。”
維托老爹不明白這個陌生人在說什麼。
一個改變的契機落在他頭頂,無需他努力抓住,他隻需要乖乖待在這兒,就夠了。
·
海莉最近迷上了自學魔法。
在維托老爹被帶來之前,她找過蘭疏影,為了辭行——海莉打算做個先鋒,去中心之橋探探路,有消息當然是要共享的。
蘭疏影當時沒有立即答應,而是問她:
去中心之橋之前,是不是還有彆的計劃?
海莉身上有一股殺氣,很淡,但是瞞不過她。
“是的。”
海莉笑著摸了摸腰上的彎刀,成為獨行俠的她早已拋棄了淑女裙,輕便的藤甲配著這把彎刀,她像個身經百戰的鐵血將士。
“我從來沒主動招惹過誰,隻想把自己任務做了,抽個獎勵,就這樣而已。那個幕僚坑我在先,所以呢……我離開之前必須給他上一課!”
她這麼一說,蘭疏影就明白了。
海莉帶著魔力小鍋,正是因為寶物見光,讓賊給惦記上了。
這個賊偏偏還有一個光鮮的身份,他跟普通的賊不一樣,沒想著怎麼偷走小鍋,而是直接甩給海莉一口黑鍋,誣陷她從城主府盜走了這東西!
偷什麼不好,她居然偷了城主準備送給暴食的禮物。
這樣不現實的解釋傳出去,本來不相信的人也不得不信了。
涉及到七宗罪的事,無人敢管。
海莉被他們的不要臉震驚了,她隻能選擇逃跑。
於是就有了奧西在街上阻攔追兵的那一幕。
“需要幫忙的話,不用客氣。”
蘭疏影跟海莉說話的時候,出於禮貌,她合上了之前在看的一本書。
又巧了,這本也是奧西的珍藏,內容則是影子流派專修的輔助魔法,用來配合刺殺,如虎添翼。
海莉向她借走了這本書,而且推遲了刺殺計劃,她窩在房間裡看得如癡如醉,裡麵時常傳出紊亂的魔力波動,還有牆壁被轟的聲音。
蘭疏影每次隻是默不作聲地調動古堡核心的能量,把牆壁補上。
從牆壁的情況似乎也能看出海莉的修行進度。
海莉得知古堡裡有兩位影子流派的高徒,很樂意展示出來並請求指點。
用陶山的話說,她原本就精通刺殺技巧,輔助魔法掌握得也不錯,再多練練就可以出師了。
陶山言辭中大有一股惋惜。
如果他能早點遇到海莉,一定會告訴沙琳,這樣他就能有個小師妹了。
這天,蘭疏影徹底吸收了維托老爹身上的惡魂,眼看著食惡的數字再度發生變化,她很欣慰。
這算是最近難得的好消息,金烏聽了也很高興。但說起晝神與夜神的戰鬥是否分出勝負,金烏又低落下來,表示他也不知道,再等等吧。
腳步聲從樓梯那邊傳來。
尼絡當先跳出暗道門,指著身後的維托老爹說:“他想感謝你們!”
金烏瞥了一眼,情緒不高,冷淡地說:“謝她就行了,不用算我的。”
看得出來,維托老爹徹底變了。他梳了頭發,修了胡子,衣服還是第一天來的那身,但他很賣力地洗乾淨了,還散發著厚重的香料氣味。
當然,最關鍵的是氣質。
他挺直腰背走到蘭疏影麵前,給她鞠了個九十度躬:“謝謝。”
簡單,誠摯。
原罪被抽離了,人就彷如脫胎換骨。
蘭疏影定定地看了他幾秒,忽然想起了那個把七原罪拔出來的自己,她扯扯嘴角,提醒道:“我什麼也沒做,隻是給你上了一節思想教育課,把你點醒了。”
維托老爹正色道:“是,我明白。”
他記得這幾天的每一分變化,知道有些不好的東西從他這裡轉移了。
他猜那是對方需要的東西,儘管他也說不清那是什麼。
他該永遠保密。
“請您清除這段記憶吧,我隻要還記得小維托就夠了。”他謹慎地提議道。
蘭疏影突然笑出聲。
她搖了搖頭,送客道:“沒那個必要,你可以出去了,跟我朋友一起下去。”
海莉剛進來就聽見這句,愣了一下。
“對,我們走吧。”,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