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曹魏。
已經稱帝的曹操與曹丕正在宮□賞仙畫。
曹操麵色有些凝重: "世家大族,如今已勢成,但若是不能妥善解決,恐怕也會尾大不掉。"
之前他滅掉的司馬氏就是天下掛得上號的世家,之所以能夠被他一擊即潰,是因為仙畫抖出了司馬家的那些破事,知道後麵的亂世可以說和他們脫不開關係,所以才能如此輕易。
如果沒有仙畫這一出,即使他現在稱帝,也不能就這樣隨隨便便的說滅就滅。這會捅出大簍子的。
他轉身對曹丕道: “令士族歸心,我曹魏天下才能穩固。但你切記,這是一把雙刃劍,用不好就會傷人傷己。"
任何事情都是需要製衡的。
曹丕忙道: “父皇放心,兒臣記在心上。”
他此時渾然不知,在時空線上,正是他為了拉攏士族而搞出了九品中正製,最終讓士族門閥的勢力躍至頂峰。
但現在的曹丕,天然對士族生出了一絲警惕。東晉。
謝安正在山中的彆院垂釣,而仆人們正在收拾他的行李。過幾日,他就要應大將軍桓溫的召喚,去軍營中任職。
之前他三番四次拒絕朝廷的征召,隻願過閒雲野鶴的生活——當然也是韜光養晦。但前段時間,他弟弟謝萬北伐前燕失敗,被貶為庶人。
謝安無法,隻能親自出山。
雖說謝家排在頂級世家之列,但若是朝中無人,恐怕就有衰敗之危。
此時,謝安一遍垂釣,但是從魚線顫抖了幾下他都沒有動作來看,顯然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仙畫上。
他的表情有些凝重。
仙畫對士族的態度看來很不樂觀啊!
帶著點陰陽怪氣,冷嘲熱諷,這.…
是因為覺得士族侵占了大眾的資源與利益?可若誰能往上走會願意將自己已經得到的東西拱手讓人呢?
況且,很多家族家風良好,常有善行。豈能一概視之?
隻能說,謝安明白民生之多艱,但同樣也擁有與生俱來的對自己階層的擁護與認同,並且認為這樣的特權是理所當然。
因此,他的心中染上了淡淡的焦慮。
這種焦慮
甚至比知道弟弟謝萬惹出了亂子還要更加的嚴重。
【當時的官學形同虛設,世家子弟們索性就不去了,還不如留在家裡上麵讀書。反正,那些大儒啊高官啊也都是自家長輩。】
【像是“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的王家和謝家,就是頂級世家。】
【琅琊王氏,政治上有王導、王敦等人,而書法家更是出了王羲之和王獻之這兩位冠絕古今的大家,人才如星辰璀璨。謝家,也不用說,政治軍事上有謝玄、謝安,文學上麵謝靈運、謝脁並稱“大小謝”。】
【《謝太傅寒雪日內集》講的就是謝安在家中考校小輩們功課的場景。】
寒冷的冬日,烏衣巷的謝家府邸,仆人們早就用上好的碳生起了暖爐,廳內暖洋洋的。旁邊還備著小爐子,正在炙烤著鹿肉,溫著酒。太傅謝安正在和兒孫子侄輩們在這暖廳內講經義,閒話朝野軼事。
這是謝家的一個習慣,每一旬都會有這樣的家族小集會,由在外任職的謝安等人和子侄們半授業半閒聊,教導他們一些課業和為人處世的道理。
這時候,有人小聲的驚呼起來: “哎呀,下雪了。”
大家都挑起窗望出去,鉛灰色的天空中正飄揚起一片片的雪花,越飄越急,將花園打扮得銀裝素裹。
謝安笑道: “白雪紛紛揚揚,你們覺得該作何形容?”
這是想要考校一下這些小輩們了。
他的侄子想了想,搶先回答: "撒鹽空中差可擬。"
謝安點點頭,點評道: “像是像,但卻少了幾分意境。”
這時候,他的侄女,叫謝道韞的回道: “未若柳絮因風起。”
謝安一愣,隨即大笑撫掌: "這個好!"
【謝道韞是華夏古代有名的才女。可見,這些世家內部的家庭教育,其實對女子學習的態度也是很開放的。】
【除此之外,世家們還定期舉辦各種聚會,結交天下的才子和名士。十七八九世紀歐洲文化沙龍就是這種形式,隻能說咱們老祖宗早就玩過了。】
在一步一景,秀麗幽雅的花園裡,正在舉行曲水流觴的遊戲。
精致的小托盤在小溪中順流而下,停在誰的麵前,誰就要表演一段才藝,或是作詩,或
是撫琴。有人出口成章,有人揮毫潑墨。
也有一些年紀較大的名士,更願意在僻靜的樓閣裡進行一場清談,論道講經。感興趣的年輕人們在一側靜靜旁聽。
另一側,是稍喜熱鬨的年輕人們玩的投壺吟詩的遊戲。謝家的一位子弟謝琨,一路看下來,搖頭失笑道: “昔為烏衣遊,戚戚皆親侄。”
【王家擅書法,謝家走文學,北方索氏向佛教靠攏,蕭家走文史,反正,各家都有各家的路子和風格。】
【由於一直都有不斷的人才湧出,這些家族的地位與權勢,也都成功的延續了多代。】
天底下的百姓都有些豔羨。
有的是羨慕他們所展現出來的富貴生活,有的則目光更長遠一些,羨慕的是他們所呈現出來的家庭教育氛圍。
“聽聞一些大的家族中都有族學,會請名師前來授課。所以他們的族人中時不時就能出舉人和進士,才能讓家族長盛不衰。"
"有族學的多,但還是世家更厲害,誰能請到當朝太傅來講課?""所以說啊,龍生龍、鳳生鳳。"一時之間,有人不免覺得有些自慚形穢。
旁人嗤笑一聲,譏諷道: "沒聽過那句詩嗎?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再怎麼輝煌,最後還不是落得淒涼下場?"
說這話的,必然是世家零落,平民也可以衝科舉的年代。
但也有人問道: “可若是等你日後出人頭地,難道就不會匡扶家族?”
誰都想要把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拉下馬,但內心深處卻又隱隱的想要成為世家。或許,這就是人類的劣根性吧。
“不管怎麼說,”那人語塞,最終道, "這小輩們還是得要好好上學才行。"這一點得到了幾乎所有人的認同。
包括一些女子。
"看,他們家的姑娘都可以讀書識字,那可是大貴族,人家總不會沒見識吧?""這說明什麼?說明女子其實就應該讀書!"
一位十三四歲的少女振振有詞道。
她爹娘揉了揉太陽穴,無奈的對望一眼,本來心中就有些意動,如今便索性順勢下了台階: “行行行,都依你,明日我
和你爹就去學堂問問還收不收人。"
哎,反正如今成親都晚,而且女子上學也不是什麼太稀奇的事情了,就隨她去吧。
少女歡呼起來。
東晉。
謝安露出些微笑意。
一是提前知道自己出山後做了太傅,一是聽到了仙畫提到的自家出的那些人才。
自己那侄女的確是從小便聰慧。
還有侄兒謝玄,同樣極為出色,可謂人中之龍。看來謝家這幾十年內的運勢不用怎麼愁。
不過,謝安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士族之所以成為士族,有如今的地位並不是完全靠家學教育,而是靠的另外一個東西啊!
剛想起,就聽到仙畫中傳來聲音———
【這也和當時的選官製,九品中正製有關係。】
【九品中正製其實很好理解,每個州設大中正一位,然後由他來給州內的官員以及舉薦而來的人才定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