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1 / 2)

嫡姐的被子也整整齊齊,熏著淡淡的檀香,帶著些佛性的平緩沉靜。

奚嫻眨了眨眼,縮進被子裡轉身托腮,身段柔軟小腿屈起,她對嫡姐軟軟道:“我最喜歡姐姐了,讓我睡這兒嘛,嫻嫻保證不叨擾姐姐。”

奚嫻真素著小臉時,瞧著麵色有些蒼白,像一隻軟乎乎的包子,說起話來十年如一日的軟和細語。

隻是時候不太對,她的脖頸上吊著淡粉色的肚兜帶子,還一味無知的扭著身子耍賴。

奚衡便有些頭疼,披著袍子下地把她精準提溜起來,不顧奚嫻的掙紮,把她牢牢裹成團子,才指著奚嫻的鼻子道:“聽好,回院子去,不然叫你有來無回。”

奚嫻僵硬抬眼,看見嫡姐眼中的冷意和暗沉,才有些尷尬地紅了眼角,低頭頓了頓才若無其事道:“好嘛,我就知道,姐姐最不喜歡我這個妹妹了。”

奚衡笑了笑,平淡道:“知道你還來。”

奚嫻有些委屈,可她不敢多言,一心隻想讓嫡姐不要太嫌棄她,惹到這樣一個人,自然是欠妥當的,若能化敵為友便再好不過。

她一心為自己的將來謀劃,手中握著嫡姐的把柄,雖然現在直覺可有可無,但細細想來,若能與嫡姐交好,仗著她手裡的把柄,和溫馴柔弱的態度,嫡姐有了忌憚和思量,自然待她與上輩子不同,一定不會再斷她的婚事。

奚嫻對此很有些自信,想讓嫡姐把她當親妹妹寵。

奚嫻一下上前抱住嫡姐的腰,軟白的麵頰努力蹭了蹭,悶悶道:“姐姐,從前都是嫻嫻不好,您不要怪罪嫻嫻了。”

她擠了擠眼淚,便落下一些淚水,打濕了嫡姐的衣裳,單薄的肩胛也在微微顫抖,塞在被子裡像是一隻發抖的粽子。

嫡姐的腰硬邦邦的,卻很窄,奚嫻緩緩抬起臉仰望,卻見奚衡眸光幽暗凝視她,修長冰冷的手指覆上她的脖頸,忽然一把將她提溜起來扔上榻。

奚嫻就像隻被拎著長耳朵的兔子,蹬著腿瑟縮一下。

她睜大眼睛,淚水刷一下掉落下來,輕聲道:“我走便是了嘛,不用這樣的。”

奚衡卻把她攔下,淡淡道:“你不是要與我一道睡麼,後悔了?”

奚嫻咬著唇瓣,無辜地看著嫡姐,呆呆搖頭。

燭火熄滅了,奚嫻睡在裡頭,嫡姐睡在床外側,床頂的帷幔繡著繁複的紋路,在黑暗裡像是蛛網。

他們裹著兩床被子,無人言語。

奚衡的姿勢就沒變過,嫌棄極了,似乎根本不準備理會這個叫人心煩的妹妹。

奚嫻卻一咬牙,扭了扭身子脫出被子,手指扯了扯嫡姐的被角,小聲嘀咕道:“姐姐,姐姐我還是睡不著嘛。”

奚衡沉默。

奚嫻語帶柔和天真,在黑暗中彎了彎唇角道:“我們說會子話罷,我們是姐妹倆,但從來沒說過知心話,我有好些話語想與姐姐說呢。”

奚衡不理睬她,卻也沒讓她住了嘴,反倒助長了氣焰,使她臉皮更厚了些。

奚嫻便自顧自說了起來。

“我自幼生活在小院裡,那時總以為我是正經人家的姑娘,但隔著青柳巷的羅家人總是瞧不起我和姨娘,夏日裡還曾往我家門上倒夜香,又花錢雇了街邊的叫花子日日徘徊,不是爹爹有時回來,我們連門都不敢出。”

沒人理睬,奚嫻便繼續道:“那時我並不明白是為什麼,長大以後才知道,因為我娘是外室,那就是比小老婆還不如……所以他們都瞧不起我們,認為與我們母女有所交集,都是醃臢遭天譴的事體。”

“您說,我到底做錯了甚麼呀?我沒做過壞事,隻想過好自己的日子……”

她的尾音帶了些無力的酸楚,軟和的顫抖著。

但奚嫻的眼睛在黑暗中卻是明亮的,唇角愉悅地勾起,嗓音卻那麼消沉難過。

不出她所料,奚衡終於開口,帶著些低啞:“人要往前看,不要因為旁人的過失而懲罰自己。”

奚嫻的笑容更大了,眼尾輕輕上挑,嗓音無助脆弱:“我沒有……沒有您那麼好的心境,五姐姐也瞧不起我,老太太至今沒見過我幾麵,有時我覺得您也不喜歡我……有時我都會覺得……”

她頓了頓,眼珠慢慢轉了轉,輕聲悲傷道:“……覺得不如死了的好。”

少女的嗓音像是柔軟的風,虛無縹緲傳入奚衡的耳中。

他知道奚嫻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嬌軟柔弱,心中包藏著許多纖敏黑暗的心機。

他沒有想過她年少時的心境如何,隻記得那時她太青澀美麗,又那麼像是要掙紮而出的籠中雀,他費儘心思才把她拘束起來,不允許她見到天光。

但成了少婦的奚嫻卻更溫柔沉默。

她美麗的眼睛是沉鬱的,枯坐半日都不會覺得無聊,笑起來很開朗,托著腮眉眼彎彎,但那都是假的。

不是為了讓他安心,隻是為了討他歡欣。

那又如何?

美麗的女人都會騙人,她們總是說一套做一套,能輕易達到目的,卻隻是因為被有意縱容袒護。

於是他慢慢笑了笑,在黑暗中隻是平淡道:“你不會再受欺負,也不必為他們費心。”

奚嫻眨眼,輕柔道:“那誰又值得我費心啊?是不是待我好的人,才值得我費心回饋呢?”

奚嫻蹭了蹭嫡姐的肩膀,軟和道:“那我以後呢,就一輩子為姐姐費心,因為您待我最好了,我可喜歡姐姐了。”

嫡姐沒有再回答她,甚至把她的手撥開。

奚嫻咬了唇,慢慢在心裡哼一聲。

轉眼她卻安心抱著錦被,香香甜甜沉睡過去。

奚嫻覺得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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