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2 / 2)

最近嫡姐禮佛的時間變多了,奚嫻時常見不到她,心知嫡姐性子古怪陰沉,認定的事情不會改變,也便從無怨言。

隻是現在奚嫻實在很想見嫡姐一麵,她太想知道到底為什麼了,隻要嫡姐一句話便成。

隻消嫡姐告訴了她,自己什麼也沒做,更不曉得這與太子有什麼乾係,或者說,即便太子也是重生的,奚嫻都可以稍稍心安一些。

雖然聽上去本末倒置,可是這樣的話,嫡姐就沒有背叛過她們的諾言。

說好的不幫著太子欺負她,說好要護著她,與她一道防備討厭太子,怎麼可以食言?

奚嫻去見了嫡姐,隻是這趟嫡姐在佛堂裡,她還得再次沐浴淨身,不染塵土之後,方能被允準進入。

奚嫻覺得嫡姐對於佛教的執念和敬重,已到了近乎有點病態和偏執的程度。

她不明白一個十幾歲的姑娘家,到底過往發生了甚麼,才會如此癡迷禮佛。

嫡姐的佛堂很大,卻也十分空曠,隻有佛前的香案上供奉著果碟,香燭和黃色的帷幔俱是明淨整潔的樣子,佛前擺著兩個茅草編織的蒲團,而嫡姐在佛前的身影像是筆直的雪鬆,裹挾著冷冽的風雪,卻依舊紋絲不動。

奚嫻恨重生這件事本身,卻也想從淤泥裡掙紮而出,得見天光,所以也會感激和真心敬佩重生後遇見的人。

可是她一點兒也不想重活,隻想早死早投胎。

重來一遍的人生,真的是完好無缺的人生麼?

同樣的世界裡,她做出了不同的選擇,得到了截然相反的因果,可是本來的軌跡卻還是存在心頭,就好像重生之後做出的選擇,得到的善果,不過是老天“眷顧”而成。

事實上,重生的人,根本不堪配幸福的結局。

所以即便重生,她也寧可自己沒有,隻想像天地間的蒼生一樣往生投胎,離開前世的因果牽絆。

故而對於或許使她重活的佛,奚嫻沒有更多的敬重的孺慕。

奚嫻曉得嫡姐信佛,故而便上前一道跪著,心頭卻活絡起來,隻想等姐姐好了,她再嘰嘰咕咕問詢那些事體。

嫡姐穿著一身樸素緇衣,寬闊的袖口挽起,露出一截戴著佛珠的手臂,垂下暗黃的穗子,側顏冷淡而孤高,眼睫長而濃密,修長的十指慢慢撚著佛珠,動作慢得很,卻實有緣法。

奚嫻等了很久,自己的腿都跪麻了,腰又酸又累,恨不能立即站起來才是,嫡姐還是原本的姿勢,衣衫樸素,長發披散在腦後,手中撚著佛珠,沉默不語。

她便覺得嫡姐的身子或許是鐵鑄的,她沒進來時問了紫玉,便聽說嫡姐今日一大早便進了佛堂,也好些時辰了。

奚嫻隻想稍稍一動,可身子便似泥塑的一般,一點也經不起活絡,稍稍一動小腿,便酸麻了大片,毫無知覺一樣發顫,瞬時便似風吹的落葉般,要往一邊倒下去。

嫡姐還閉著眼,左手撚著佛珠,右手精準捏住奚嫻的手腕,把她歪掉倒下的身子立時拉正,手腕力道不可謂不強硬,奚嫻被捏疼了,一個勁兒的掉眼淚。

她不想哭,但手疼腳酸麻,渾身都難受,嫡姐還置若罔聞,沒有搭理她的意思。

奚嫻便自己撐著手起身,手帕擦擦眼淚,單腳著地一跳一跳扶著窗邊去了。

她不想再跟著跪了,嫡姐看樣子也並不在意她是否虔誠,剛扶她這麼一下,也不曉得用了幾分力道,想必並不耐煩她坐在旁邊添亂。

可惜佛堂裡沒有椅子,奚嫻也不曉得嫡姐到底怎麼想的。

合著隻要來佛堂裡,不跪就得站著,這是哪位佛祖定的規矩?

奚嫻又想起太子,一顆心便更煩亂起來,就連呼吸都是一時輕一時重的,渾身都不安分。

又過了半晌,嫡姐終於起了身,一邊不緊不慢的整理袖口,沉默著頓了頓,才冷淡道:“嫻嫻來佛堂,是為了太子之事?”

奚嫻驚訝地回眸看著嫡姐,她沒想到嫡姐能把她的心思算這般準確,才又急匆匆上前拉扯著奚衡的衣袖,軟軟卻急切道:“這事兒與姐姐無關,是不是?”

奚衡頗意外地掃了她一眼。

他倒是沒想到,奚嫻這麼急切窘迫,卻隻是怕“姐姐”也摻和進去,重點根本不在太子身上。

麵前的嫡姐麵色冷淡,眼底毫無笑意,倒是頗有興味的笑了笑:“嫻嫻,我可以允準你的懇求,不把你推到太子懷裡。”

“但你要知道,你身邊的一切,皆是皇土,俱是皇朝的奴仆,到底甚麼事情與他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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