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2 / 2)

嫡姐本也不想抱她,如今奚嫻這麼說,反倒笑了笑:“六姑娘,你很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奚嫻連忙道:“才沒有,我坐月子呢,隻怕你不喜歡……等我過了月子……我、我們……”

她說了半天,卻很不好意思起來,對上嫡姐沉靜睿智的眼睛,還有那雙交疊著的乾淨細長的手,甚至不敢說出半個汙穢的詞語。

同樣是裙下之臣,奚嫻對於每個人的態度都截然不同,時而驕矜得像個公主,時而卻卑微如塵埃。

嫡姐倒是摸了摸奚嫻的腦袋,若有似無露出一點笑意,很快便輕鬆放過了她。

她離去前,隻是在奚嫻耳邊微笑,細長微涼的手指搔著少婦的下頜,陳述般提醒道:“但你不要忘了,你嫁了人,我們至少得有一點操守,不是麼?”

奚嫻的心情又一次跌落穀底。

她不明白嫡姐是什麼意思,但至少字麵上看,嫡姐或許覺得她嫁了人,若是再勾三搭四,就是品行上的不潔。

可是,奚嫻並不覺得王琮會介意。

就像她實際上是王琮養的外室那樣,他在背後花天酒地,後宮三千都無所謂。

但嫡姐卻是她的,誰都不忠貞,又有什麼好談的?

有時她覺得,自己真是個小I婊I子,又百無聊賴的認為這沒什麼。

她是個俗人,也是個庸人。

所以對她而言,一切道義和貞德都是雙方的。

她的內心,早就給王琮判了秋後問斬,再也不會愛上他了。

要一個女人表現出溫柔如水,小鳥依人的樣子,那是很容易的事,隻消她放下了尊嚴和屈辱,一切都會是那樣順理成章。

可是女人的心,也可以是堅冷的,像是化不開的冰雪,而風雪之下掩埋著早已乾枯冷寂的屍體,即便挖開了也不能重生。

這一瞬間,錯綜複雜的念頭在她心裡閃過,奚嫻終究隻是勾住了嫡姐奢華的裙角,在她纖細修長的手指上,低頭輕吻,濃密的眼睫掃過嫡姐的手背,讓她覺得心中的某一處也癢了癢,像是劃開了一道雲絮,裡頭經年的陳釀兀自飄香。

可是嫡姐終究是嫡姐,她那樣霸道強勢,且不容許被奚嫻這樣的小女子占得了先機,於是隻是從容離去,留給少婦的是一個雍容冷淡的背影,叫奚嫻心中懊惱萬分。

……

昏暗的囚室裡,奚衡緩緩步入,便見到水牢裡粉裙婦人狼狽不堪的身影。那婦人蓬頭垢麵,一雙眼裡布滿了血絲,看見她來卻忽的有了些力道,勉強起身來握著布滿鐵鏽的欄杆,輕聲哭泣道:“陛下,我不敢了……妾身不敢有絲毫妄念……求您看在昔日的情分上,饒了我罷……”

兩人四目相對,卻長著兩張極其相似的臉,不同的是嫡姐的麵容更深邃一些,而那個婦人卻偏賢淑柔婉。相似的麵容,卻看上去截然不同,這就是氣質和經曆所賦予的差異。

嫡姐支著下頜,平和評價道:“你辜負了朕的信任。”

她的嗓音還是女人的沉冷靡靡,卻染上了與生俱來威嚴的意味。

若她是個女人,那一定是個頗具建樹的女皇。

可惜她不是。

粉裙婦人坐在水中,麵容已然有些浮腫蠟黃,卻無奈笑了笑:“從年少到今日,妾身陪了您那麼久,自以為懂得您的一切秘密……”

卻從來不知,她自己才是那個局外人。

她看著奚衡,才發現那個男人也看著她,眼裡隻有審視,卻不見憐惜。

粉裙婦人低下頭,慢慢歎氣道:“表兄……你知曉麼?我自小便想要嫁給你。從前看史書中,王侯將相論功封賞,我總覺得我付出的夠多了,至少等一切結束時,能當你的女人。”

其實表兄給她的也夠多了,她嫁給了宗親望族,甚至成了宗婦,將來承爵的是她的丈夫,而家族人丁興旺,雖則關係錯綜複雜,但表兄早就為她清理了大多的阻礙。

她甚至不用多動腦子,便能把所有的事情辦得很漂亮,得到眾人的讚賞。

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生活,更是奚家女子的出身,所不能企及的豪門世家,可是她還是覺得不夠……她最想要的男人,陪了那麼多年,自己以為最懂的男人不愛她。

她對奚嫻原本沒有那麼恨,畢竟她是自己的妹妹,可是有時看著奚嫻單純無知的樣子,恨意卻從心底蔓延,火辣辣漾出心房。

奚嫣捂著臉笑起來,忽地道:“你殺了我罷……我陪了您那麼多年,如今您不需要我了,親手殺了我,我也算死得其所,死得滿足。”

以後他就會覺得自己做錯了。

為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殺了最懂他的女人,那是多麼不堪的舉動!

她就會像朱砂痣一樣烙在男人的心底。

但嫡姐卻微微搖頭:“朕不會殺你,更不會懲罰你。”

奚嫣的眼眸慢慢亮了起來,卻聽他道:“她替你求了情,而朕以為,的確是她虧欠你良多。”

奚嫣的眼眸又黯淡下去,她輕聲道:“嫻嫻是個好孩子,她沒什麼錯的,若是這樣說來,隻會叫我更厭惡她。”

原諒一切的善意,是她畢生都不會有的。

男人卻微微笑了笑,否認道:“不是這件事。你隻需要知道,朕在替她贖罪,那就夠了。”

贖罪麼……

奚嫣的看著他離去,卻隻是茫然。

奚嫻就像個善良懵懂的孩子,即便再嬌縱,卻從來不會做錯事,哪兒來的罪孽可贖呢?

……

奚嫻坐月子的時光,可不怎麼短暫,她近乎難以忍受每日一趟的按摩,每次按摩完了,她渾身都會出汗,疼得直打哆嗦,而嫡姐若是在,也隻會袖手旁觀,再客觀評價一句:“太嬌氣。”

隻是她不覺得自己很嬌氣,因為那實在是太疼了,嫡姐沒有生過孩子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懂得的。

於是過了幾日,嫡姐便親自上手給她按摩,她很快便從按肚子的嬤嬤那兒學會了那套手法。

奚嫻恨不得鑽進地縫裡頭去,被嫡姐按著肩膀推倒在床上,溫暖的修長的手指不緊不慢,按著固定的步驟給她按摩著。

嫡姐已放輕了手下的力道,可奚嫻卻還是疼得落汗,咬著唇眼裡蔓出一點朦朧的淚花,卻因為按著她的是嫡姐,不得不乖乖的不搗亂。

嫡姐穿著簡單樸素的緇衣,看樣子也剛從佛前回來,身上的檀木香味更深沉了些,就連眉眼間都染上了禁欲的意味。

奚嫻被她按得難受,渾身都開始泛粉,可是嫡姐眉目淡淡,並沒有旁的意思。

奚嫻注意到,女人手腕上的佛珠都沒有褪下,就那樣貼在她的肌膚上,冰冷有律。

奚嫻的眸中含水,小心翼翼試探著揚起脖頸,本就單薄的鎖骨更為明顯,而她悄無聲息的吻住了嫡姐優雅的下頜,帶著含羞的怯意,眼角眉梢都帶著含蓄無聲的邀約。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