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九十三章(1 / 2)

自從那日嫡姐走了以後, 顯而易見的是,奚嫻再也沒能見到她。

取而代之的是板著一張死人臉的皇帝陛下, 每天早上把她從被窩裡拎起來的時候, 奚嫻總是壓抑著莫大的怒氣,抱著肚子麵上可憐兮兮, 恨不得和他吵一架。

可是她敢怒不敢言。

因為她很想再見嫡姐一麵嘛。

起碼寶寶出生之前,她覺得自己有權能好生享受一番,可惜都被臭男人給破壞了。

似乎陸宗珩找準了她的弱點,知道奚嫻盼著能和姐姐在一起, 於是便時常拿這事兒吊著她, 時時刻刻押著她去禦花園裡散步, 又不準她做這個, 不允許她做那個。

總之,沒有半點自由, 但不得不心甘情願照做。

這日他恰好抽出空閒來, 陪著奚嫻在花園裡散步。

因著身子太羸弱的原因, 大夫和產婆俱十分擔憂奚嫻分娩時的情況, 她生無拘的時候就差點難產送命,更遑論是這一胎, 雖則已是第二胎,奚嫻骨架子仍舊纖細得很, 且本就情勢危急, 若是再不用心寫調理保養, 恐怕臨盆時要追悔莫及。

陸宗珩再不能夠允許她成日無所事事, 趴在床榻上吃點心翻話本子,百無聊賴打哈欠,不肯吃藥隨手亂摔東西發脾氣。

他當時就思索著,幸好她是嫁人了。

要是還沒嫁人便是這幅模樣,恐怕沒一個男人敢娶。

不過奚嫻也不是很在乎。

走在禦花園裡,幾乎整個人都吊在男人身上,麵容蒼白兩眼無神,似乎外頭的藍天白雲,以及鶯歌燕舞,對於她而言毫無吸引力。

兩人獨處時幾乎不怎麼說話,奚嫻對他很不滿,所以連個眼神都欠奉,走上台階時差些要被裙擺絆一跤,墊著腳像是踩高蹺,搖搖晃晃的快摔倒,卻被男人一把捏住了手臂。

她嚇得眼睛都有神起來,捂著胸口喘個不停。

奚嫻聲音軟軟,說出來的話毒得很:“都怪你,要是我摔倒了都是你的錯,誰叫你日日叫我起來走路,煩都煩死了。”

男人看奚嫻小心翼翼提起華貴雍容的裙角,才扯了扯唇線,慢條斯理道:“穿成這般散步,也隻你一人。”

奚嫻瞪大眼睛看著他,認真道:“你居然還敢頂嘴?”

男人露出一個冷漠嘲諷的表情:“不敢。”

奚嫻撇撇嘴,轉身就走,手腕被一把捏住,還沒反應過來,就忽然被騰空抱起來,她嚇得趕緊抱住他的脖頸,氣得喵喵亂叫:“你乾嘛!吃錯藥啦!”

男人低頭看她,語聲淡淡:“穿成這樣,也不肯好生走路。回去了。”

他低頭時淡色的眼睛看上去很深邃,就像是具有繁複紋理的琥珀一樣,和嫡姐的眼眸如出一轍,且還輕微的上調。

冷淡的時候很淩厲,但柔情的時候卻十分勾人心癢,像是很快就會吻住她。

被他這麼直勾勾的看著,奚嫻扯了扯他的衣領,轉眼就閉嘴不說話了。

他彎了彎唇邊,甚麼都沒做。

隻是等放下奚嫻的時候,才在她耳邊溫柔戲謔道:“嫻嫻變沉了好些。”

奚嫻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她抱著肚子癱在床上,慢慢卷成一團,閉眼囁嚅道:“不是因為你,我怎麼變這麼重,臭男人。”

他看著奚嫻睡著,才去書房處理政務。

奚嫻本以為他知曉自己不配合之後,便不會再來勉強了。

畢竟她還挺了解這個男人的,他並不是那種會不厭其煩教導,耐心友愛平和善良的人,相反,看似有耐性,實則脾氣非常差。

心情不好的時候不嘲諷人,隻是麵無表情,但卻放棄了對奚嫻的任何教育問題,任憑她隨波逐流也毫不在乎。

奚嫻破罐子破摔,於是到了快要臨盆前的兩個月,身體素質仍舊不太過關。

隔天她又一次睡得迷迷糊糊,就被人從床榻上抱起來,這人還為她準備好了衣裳,簡單雅致,又不至於叫人絆倒,耐心的為她解開衣帶,把睡得無比混亂的肚兜帶子係好。

期間她萬分不肯配合,從喉嚨裡發出凶巴巴的聲音,企圖讓他放棄,但他不僅沒有放棄,還趁機吃了一把嫩豆腐,害得奚嫻哼哼個不停。

等她終於清醒的時候,已經整齊穿好了衣裳,呆呆坐在桌前茫然,伸出一隻白皙的手托腮。

對麵的衣冠禽獸對她微微一笑,學她托腮,歪頭溫柔道:“今日繼續。”

其實她無甚所謂,即便覺得不耐煩,但時間久了,便也習以為常不再有任何的反應和想法了。

奚嫻被他扶著,繞了最近的小片宮牆走了幾步,便已經扶著腰氣喘籲籲,於是又被抱了回去。

生產在即,她的體力卻差得可以,其實就連奚嫻自己,回想起上趟生產時的困境,多少會有些不如意。

隻是她並沒有多少恐懼的感覺,至少對於她而言自己身處險境時的困窘,全然無法令她產生任何害怕的情緒。

奚嫻自己也覺得奇怪,記起真正的自己之後,就好像換了一個人格,對於許多事情都麻木而冷漠。

仿佛夜裡若是不妄想被人遭受痛苦和折磨,就不能快樂的入睡了,因為加諸於自己身上的痛苦,對於她而言全然沒有威脅性。

本質上,奚嫻就是那種不太自愛的姑娘。

等到臨盆之前幾日,奚嫻隻會在宮殿裡走動幾步了,男人始終寸步不離的陪著她,令她覺得厭煩而冷漠,可大多數時候都會擺出一副倔強撒嬌的小模樣來唬弄過去。

其實彼此都知道,那樣的感覺乾巴巴的像是在嚼蠟,絲毫都無法引起溫情的共鳴,也隻是在掩飾即將發生的某些事情而已。

某日夜裡,蟬鳴細碎而繁複,奚嫻坐在床榻之間,微笑著對他托腮:“我都這麼聽話了,你要不要獎勵我?”

男人正在離她稍遠的地方習字,其實沒有奚嫻的時候,他一般都是清晨習,隻由於奚嫻是個麻煩精,於是他並沒有時間處理自己的閒情習慣。

他蘸了墨汁,略笑了笑:“想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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