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最好五分鐘內過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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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沙發上的兩個男人,一個衣衫半解臉帶薄紅,一個連褲子都脫了。
他們對視了一眼,強咳了聲瞬間穿好衣服,然後一塊瞬移去了醫院。
辦公室裡,一位精神矍鑠的老先生坐在椅子上,在不緊不慢地同鮑富聊著天。
“我還以為那天你認出我來了,”他失笑道:“沒想到你都不知道這玉符的用法。”
“我……”小柴犬撓著頭道:“我都沒想過我能見著神仙。”
葉肅在薄允麵前都不算緊張,可此時此刻真見到這白發老人了,甚至連呼吸都有些不穩。
他非常清楚,自己也好,岑安也好,他們的姻緣都全靠這神靈的一念之差。
不敢多問一句,也不敢有任何的冒犯。
葉肅在妖界做過許多出格的事情,可隻有真的站在神靈麵前時,才會有種無法抵禦的敬畏。
這個老人……真的是神。
是主掌人間一切姻緣離合的神。
門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是略顯忐忑的敲門聲。
“進來吧。”
璩玉打開門的那一刻,手腕都有些顫抖。
他示意明琅先走進去,在轉身關門的時候不斷地調整著呼吸。
這幾百年裡,他在仙界問過找過無數次。
久到他甚至已經完全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你們的事情……我剛才已經了解了。”老人站在了明琅的身側,伸指探了一下他的背脊:“斷了這麼久,現在也隻是勉強長好。”
明琅的眼眶有些發紅,此刻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他甚至不敢問他是不是月老,也不敢問他們以後會怎麼樣。
“拘緣鎖。”老人轉身看了一眼璩玉,意有所指道:“有時候也不一定是個好東西。”
“求您了。”璩玉啞聲道:“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放鬆些,年輕人。”老人抬指一提,那兩縷猶如紅塵般的鎖便從男人的心頭滑落而出,又悄然無息的消失在了他的袖中。
“這本來是我下棋時輸給觀虛的賭注,”他看了眼這兩人道:“今天過來一趟,也就順路收回去了。”
“師父仙逝已久……”明琅的聲音都有些發苦:“我們都不曾聽說過這些。”
“你們站在一起,肩並著肩。”老人掌心一翻,其間已托著一根紅線。
“斷掉的,就忘掉好了。”他意味深長道:“再折騰什麼,下次可不一定能找到老夫。”
岑安在角落裡看的都有些鼻子發酸,下意識地緊握著葉肅的手。
鮑富很欣慰的鬆了一口氣,尾巴在身後搖來搖去。
璩玉和明琅站在了一起,十指緊扣著彼此,此刻都紅著眼睛。
“情定終身結美滿。龍燭輝煌照花堂。”
那紅線在半空中延展彎曲,套在了他們兩人的腳踝上,兩端同時係了個結。
“玉人交拜合千載。天配良緣發齊眉。”
老人撫掌一拍,結扣應聲合緊,紅線也散了光影。
“自今日起,你二仙亦是佳偶天成,此生不改。”
明琅在自斷仙骨時都不曾痛哭流淚,這時兩行淚忽然就淌了下來。
璩玉哽咽著想說句什麼,隻更用力的握緊他的手。
他們兩人同時跪了下來,對著月老久叩不起。
“謝神君續緣——”
老人把他們扶了起來,轉身又看向角落裡的柴犬妖。
“小姑娘,”他笑了起來:“這玉符原本是給你求福呼助用的,今天這麼一融,以後你可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嗯!”鮑富眨了眨眼:“您記得保重身體!”
老者爽朗一笑,徑自踏風而去,即刻沒了身影。
璩玉怔了一秒,用力抱緊了明琅,幾乎快把他揉到了自己的懷裡。
“媳婦,”他深呼吸道:“我們剛才在月老麵前成婚了——”
“我終於能歸你了。”
葉肅示意鮑富先從側門出去,自己也帶著岑安穿牆而過,給那對新人一點私人空間。
岑安牽著他的手沒有說話,低著頭在想事情。
葉肅走了幾步才回過神來,他停頓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他的軟發。
“葉醫生……”
“嗯?”
“剛才月老收拘緣鎖的時候,我看見了。”
“看見了什麼?”
“我和你的腳腕上,也纏著同一根紅線。”他昂起頭來,聲音忐忑又柔軟:“拘緣鎖把它映亮了。”
葉肅站在原地,感覺神經被切斷了幾秒鐘。
他真的是他的正緣。
他們剛才其實也拜見了月老——
而且他也是完全屬於他的。
從今往後,不用有任何猜忌與懷疑,不用患得患失與恐懼失去。
天命已被昭明。
“安安,”他俯身親吻他的唇,聲音輕柔又有些顫抖:“你真的看到了?”
“紅線……我們的腳腕上也纏著紅線……”岑安抱緊他的脖頸,輕聲喃喃道:“葉醫生開心嗎?”
這兩個字都仿佛能同時牽動他們的心弦,每重複一次都能多一次的歡喜。
鮑富被輪番感謝了好幾回,最後隻收下了十一樓的小屋子。
她感覺做清潔工挺快樂的,也無意去接手璩玉名下繁雜龐大的各種公司,但也算有個能隨心所欲曬太陽的大陽台,每天都可以多睡一會再上班。
也就在那天晚上,兩對戀人各自慶祝舉杯,如同共同走過了一場凜冬。
葉肅帶著岑安去了旋轉餐廳,一起看了一會兒高塔上的夜景,然後牽著手去了總統套房。
岑安第一次來這種地方,也知道他們等會要做什麼。
他有些緊張的跟著他走過長廊,腦子裡開始回憶在莊園裡那一夜的所有細節。
纏綿的,溫存的,沉悶的,強製的……
腳步聲被軟毯溫柔消弭,房門也終於打開。
落地窗外可以看見二十四樓下整個時都燈火輝煌的夜景,明滅的燈火與燦金色的車流交錯閃爍,深邃的夜空上明月高懸。
葉肅站在了他的身後,垂眸親吻著他的脖頸。
那一晚太過突然和隨意,而他們今夜有更值得慶祝的理由。
用來縫合包紮的修長十指不疾不徐地解開著衣扣,耳側和頸側都開始落下溫熱的吻。
岑安有些無措的被他懷抱著,呼吸開始變得急促。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自己在被享用和品嘗。
又好像葉肅變成了虔誠又溫柔的仆從,在用最溫柔的方式給予他所有快樂。
他是屬於葉醫生的。
葉醫生也是屬於他的。
外套滑落在地上,接著是襯衣被完全解開。
岑安轉過頭去,開始與他交換輕淺又溫存的長吻。
“對了……安安,”葉肅的指尖停在他後肩緋紅色的印記上,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摩挲了一下:“這是什麼?”
“這是我化形的那一天,被天火燙傷的印記。”岑安伸手也摸了一下,回憶道:“我化形成人的那一天,天上好像有驟雨一般的火光,遠處還有山林直接燃燒了起來。”
“……天火?”葉肅皺了下眉,腦子恢複了清醒:“你是什麼時候化形的?”
岑安思索了一下,說了個大概的時間。
“等等,”葉肅回過神來,下意識地開口道:“那場天火,應該就是我熔毀溯光台時落下高崖的火。”
“難道說你身上有溯光台裡的東西?”
他解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坐在床邊借著燈光去看那印記。
如同雲紋一般,絕不是不規律的普通傷痕。
他們共度第一夜的時候,因為光線和食髓知味的緣故,葉肅沒有多餘的注意力分給這個細小的傷疤。
“你這些年有沒有感覺過什麼奇怪的事情?”
“好像沒有,”岑安把衣服收緊了一些,靠著他回憶道:“我的法力不算強,資質也很普通……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就是一直沒有被妖怪們吃掉吧。”
在遇到葉肅之前,他逃跑了幾乎五百年,不是被追殺就是被誘捕,但最後總是能僥幸逃出去。
“等等,你先前許過願嗎?”葉肅握緊了他的肩頭,有種隱約的預感:“比方說想得到什麼?”
“命由我作,福自己求。”岑安搖了搖頭:“我不許願的。”
他低頭又想了一會,也感覺有點不對勁。
“那天我不小心去回夢川的時候,心裡想要是有人帶帶路就好了。”
然後就真的遇到了路過的桃妖。
“還有去抓娃娃的時候,好像抓什麼都可以拿到,抽獎也是這樣。”
“岑安,我們現在試一下。”葉肅握住他的手,壓低聲音道:“你想一個儘量小的願望,不要太難實現的那種。”
“比方說……來個漢堡?”岑安眨了眨眼。
下一秒,門鈴忽然響了起來。
“先生,免費的夜宵需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