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薄和打量著他披落的淡金色卷發,試用了下兼聽咒的效果:“獨角獸還跟獅鷲打架呢……後來誰贏了?”
“我們。”伊恩笑了起來:“畢竟長角很管用。”
葉肅確認了一眼小岑安的安危,看向伊恩道:“他們以後還會來嗎?”
“怕什麼,”豹妖恢複成人形,舔了下手背的血:“又不是打不過。”
“回頭你住在我們家隔壁,我多做幾個結界幫忙除下氣息。”紀覓懶洋洋道:“或者讓這豹子舔你幾口,一樣的效果。”
糙男人的臉唰的就紅了。
“你彆亂說!”
他們三個幫著把房間恢複成原樣,還記著補好窗台的裂縫。
葉肅和母親打著電話,和他們揮手示意道彆。
薄和隨手拎了袋黃瓜味薯片和飛行棋,帶著黑貓和岑安去了隔壁房間。
“我今天居然看見了花妖狐妖大戰獅鷲——”他慢悠悠道:“明天怕是就能看見蝙蝠俠大戰超人了?”
-2-
葉肅在打完電話之後,徑自去處理那獅鷲的乾屍。
他手心一晃,那千魂杖就又變回了手術刀,乾淨利落的開始卸翅膀卸腿,偌大的肉塊全都扔進了冰箱裡麵。
……回頭裹上麵包糠炸一下好了。
西方的妖怪似乎沒有內丹,但也有類似的晶核。
獅鷲胸腹中的晶核散著橙色的光芒,裡麵隱約能探觸到飽滿的魔力。
男人用指尖掂了一下這晶核的重量,思考了幾秒鐘。
他對自己吸血鬼的身份一直沒多少認同,偶爾借用下方便的飲血本能解決食欲而已。
這個血脈本應有更加強大的力量,但在他身上也沒有多少體現——
更快的瞬移速度,更堅韌的肌肉,以及冰係和火係的東西結合。
聽起來都有些不倫不類。
他忽然又想起了那虯妖罵他雜種時的暢快大笑。
雜……種。
在葉家,他是銀發長齒的怪物。
在坎貝爾家,他是有狐耳狐尾的怪物。
……總歸是無法得到任何認同的。
葉肅推開門走進來的時候,三個小家夥湊在一塊玩著飛行器。
孟蘿卜更喜歡做貓,這時候用毛絨絨的爪子有些艱難的丟著骰子,然後用肉墊把黑棋子推了四格。
等這局下完了,薄和抱著孟蘿卜起身告退,又善解人意的順走了一大袋的棉花糖,美其名曰是幫岑安保護牙齒。
黑貓好奇地聞著袋子裡的草莓香味,示意他也分一塊給自己嘗嘗。
岑安站在門口送彆了他們,回頭時發覺葉肅拿出了一塊橙色的晶核。
剔透漂亮,仿佛琥珀一般。
“我也不確定你能不能吃這個……”葉肅示意他聞聞看:“如果喜歡的話,嘗一口?”
安安先前就是因為許願的緣故,靈力被透支消耗了太多,如今即使成妖了,也沒有恢複成本來的樣子。
葉肅原本打算把那晶核毀掉,但不知怎麼的又改了主意。
……也許能消化呢?
小岑安接了那橙色的石頭,跟吃硬糖似的嘎吱嘎吱嚼碎了咽下去,眼睛又亮了起來:“橙子味兒噠,我想再來一塊!”
這個不是玉米糖……
葉肅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沒有不舒服?”
當初你可是吃個魚妖的內丹都差點哽著。
男孩舔了舔唇,試圖撒嬌:“真的沒有了嗎?”
“肚子有沒有不舒服?”
“暖烘烘的。”小岑安眯著眼笑了起來:“都挺好的。”
在接下來的晚餐時間和睡前水果忍者時間裡,葉肅都在觀察他的狀態和反應。
……還真是完全吸收進去了。
頭發和肌膚都變得更有光澤,而且眼睛奕奕有神,反應也很快。
他這幾天要操心的事太多,加上剛才又借著銀杖吸儘了獅鷲的血,睡意很快就湧了上來。
床頭燈一關,小孩也滾到了他的懷裡。
葉肅在睡著前,隱約感覺到他親了下自己的臉頰。
“晚安,葉葉。”
這一覺葉肅睡的很沉,又回到了童年的那段記憶裡。
父親牽著他的手在長月丘的荒原上漫步,聽他抱怨這幾個月裡的瑣碎雜事,還教他怎麼用吸血鬼的方式瞬移著捉迷藏。
“等你長大了,帶你去古堡旁邊劃船好不好?”
“還要帶上媽媽!”
“不過媽媽更喜歡這裡——我們一起問問她願不願意去英國,好嗎?”
許多雙眼睛在暗林中窺視著他們,卻沒有人敢靠近一步。
父親那時候溫柔而和藹,說話時親切認真,還總是帶著他喜歡的布丁和曲奇餅過來。
長月丘的月亮比人間世要大上許多,即便是白天也高懸在地平線旁邊,彎彎如母親的笑眼。
他曾經……也是有父親的。
溫暖的,真實的,愛著他的父親。
葉肅醒來的時候,發覺自己的臉頰在被輕柔的撫觸著。
他下意識地動了一下,起身去看身邊的人。
頎長溫潤的青年坐在他的身側,笑容裡帶著些抱歉。
他的墨發垂落至腰側,化妖後的模樣都帶了幾分仙氣。
“葉醫生……等我很久了吧。”
他怔了幾秒,下意識地反握住他的手,起身坐了起來。
“你——”
“居然給八歲的小孩子喂這種奇怪的東西,你也不怕我又嗆著,”岑安半是抱怨的敲了敲他的腦袋,認真道:“食管第二狹窄部距離中切牙明明是二十五厘米——我記岔了你還不記得嗎?”
“安安?”
葉肅抬手去碰觸他的眉眼和唇,聲音都喑啞乾澀,仿佛隻記得這一個音節:“……安安。”
他的愛人俯身去蹭他的臉,流墨般的長發垂落在他的掌心裡。
“我回家了,葉醫生。”
男人攬住了他的腰,加重著力道讓彼此的臉頰貼合,溫熱的感覺在這一刻無比真實。
葉肅原本覺得自己會有很多的話要跟他說。
警告他以後不可以再許這樣的願望,跟他聊有關那個笨蛋岑八歲的事情,告訴他自己在等著跟他一起補完這三年裡錯漏的所有事情,又或者是自己有多麼的想念他。
他深呼吸著抱緊著他的愛人,這一刻的無數思緒都化成了輕輕的歎息聲。
岑安靠在他的肩旁,安撫般地順著他的背,聲音輕柔和緩。
“葉醫生……是我不好。”
“這幾十天,你也很難熬吧。”
葉肅垂眸感受著這個懷抱,聲音清冷低沉。
“……我愛你。”
“嗯?”青年眨了眨眼,臉頰有點紅:“葉醫生說什麼?”
男人抬起了頭,緩緩靠近了他。
“我愛你。”
簡單的三個音節,仿佛是打開彼此內心的一把鑰匙。
岑安的耳朵尖又紅了起來。
“……我也愛你,”他小聲道:“在撲進萬噬鼎的時候我就發現了。”
他們都對此心知肚明,可哪怕隻是交換這三個音節,都好像在碰觸著彼此最柔軟的內心。
葉肅輕撫著他的臉頰,垂眸給了他一個淺淺的吻。
碰觸,分離,停頓。
然後又是一個綿長的吻。
鼻息和心跳在重疊交錯,細膩深沉的情緒也開始共鳴。
一開始隻是唇瓣的摩挲與輕觸,漸漸又開始有更深入的徘徊與交纏。
他的手一直緊握著他的腰側,連懷抱都在訴說著隱秘的渴求。
修長白淨的指節穿過了他的長發,扣住後腦勺讓這個吻再度加深。
岑安被親的都有些氣息不穩,抬眸看他時發覺男人的眼角都有些紅。
“葉醫生在為我難過嗎。”
葉肅握住了他的手,把掌心貼在了自己的胸口。
“安安。”
心跳沉穩有力,隔著肌膚都格外清晰。
“你回來了,”他啞聲道:“它才會回來。”
“你如果消失……”
“它也會一起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