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紀覓抱著幾罐咖啡站在旁邊,眉毛跳了一下:“你們……不是早就出發去拯救世界了嗎?”
“呃——”岑安深呼吸道:“其實,泡芙跟曲奇餅也是能拯救世界的。” -
2-
時都正在混亂和安寧的邊緣反複橫跳。
越來越多的殺人狂縱火犯和精神病開始在各個地點刷新,有些貨車和工程設備開始失控,電力的集中供應也並不算穩定。
萬幸的是因為環境保護政策,連城郊的大型化工廠都數量很少,萬一來個春節十二響怕是連閻王來了都不好救人。
薄和雖然挺想見識下蝴蝶精梨花妖大戰德魯伊的奇異場麵,但免不了被老爹帶著去到處治水。
弟弟妹妹還在安心上幼兒園,現在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允江整體還算安穩,但瀝沄河已經開始不受控製的漲水,洄遊的魚群也在被大規模的影響。
他跟隨父親去巡查加固每一道河堤與防禦工事,還要順路把那些迷路的瀕危生物拎回支流放走。
“有些麻煩。”薄允立在雲端,神情有些凝重:“內澇快要出現了,我們需要把水引走。”
“引去哪裡?”薄和把鑰匙串拎到空中一抖,不偏不倚的坐在了大海龜的殼上:“都引流到海裡去?”
“去地下。”
薄允手臂一抬,掌中就多了一把檀木金邊的定水尺。
那長尺在河麵上一勾一喚,即將引發內澇的河水便翻卷升騰著躍入半空中,竟如蛟龍一般被他驅使著翻飛而起!
渾濁的水質讓這水龍泛著深褐色,在這一刻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汲取這江河中多餘的潮水,將長鬃雙角尖爪一一具象顯出!
地麵上觀潮的行人對此渾然不覺,對天際翻卷徘徊的龍影視若無睹。
那潮水化作的龍影長尾連接著長河一端,整座城市的水線都開始緩緩下降,如同被安撫的巨獸般漸漸停止躁動不安。
薄允一手負在背後,右手揚起定水尺又是一轉,那長龍便高鳴一聲,被牽引著往城市的地下負水層俯衝而去,在這須臾之間直接憑空消失殆儘!
薄和忽然感覺自己騎著烏龜到處逛來逛去不夠酷。
“爸……”他試探著問道:“你平時到處出差,就是在做這個嗎?”
“疏河道清水質,治旱澇平海嘯。”薄允瞥了他一眼:“你畢業之前還能玩個幾年。”
薄和趴在龜殼上,看那水龍真消失的無蹤無影,連河麵都已經完全恢複了平靜。
“爸,你說有些事是不是就是這樣,”他琢磨道:“看起來挺危險又麻煩,放平常心解決掉,想一想還挺好玩。”
薄允把定水尺收回了袖中,帶著他回家吃飯。
“你高考的時候最好也是這個心態。”
葉肅帶著岑安跟世界末日前夕一般去掃蕩了三家大賣場,然後把蘋果店和電玩店也洗劫一空。
錢自動劃賬到對應的卡裡,不多不少連零頭都沒抹。
岑安一邊清點東西買全了沒有,一邊擔心彆的事情:“你說天上有WIFI嗎……”
“……沒有我回頭去牽一條。”葉肅揉了揉眉心:“我們早點回去,免得伊恩被他當點心給吃了。”
岑安腦補了一秒鐘:“它那配色確實很像點心。”
紀覓在旁邊幫忙打包著東西,叼著煙還記著打蝴蝶結:“真吃了我那弟弟估計能哭倒體育場,你們還是早點回。”
一狐一參扭頭又折返回去,眨眼就又回了北天門上。
這邊已經開始下跳棋了,連精靈王都蹲在一個角下棋下到頭痛。
岑安第一時間過去送禮物,把錦囊解開放到碧龍麵前,畢恭畢敬道:“您先挑,不夠我們再去補。”
銜燭之龍又變小了許多,尖利修長的龍爪伸進袋子裡撥了兩下,挑了一袋泡芙和一瓶雪莉酒。
他吃著點心喝著酒,示意獨角獸繼續下棋:“說吧,想問什麼。”
“您清楚岑安心臟的情況嗎?”葉肅立刻開口道。
碧龍的爪子跟叉子一樣好用,這時候又叉了枚泡芙打量著形狀。
“互相扼製,不會有危險。”
也就是說——白龍之心不會侵蝕岑安的意誌?
他應該是安全的?
葉肅下意識地鬆了口氣,再度握緊了岑安的手。
“那人間的入侵者現在想要做什麼?”小人參問道:“他們想占領這兒?還是想挑撥戰爭?”
深金色的龍眸還在看那些雕塑般的棋子,眼睛一動便讓它們自己飛來飛去。
“不是現在想做什麼,”老龍抿了口酒道:“是一直以來想做什麼。”
葉肅眼神一凝,連呼吸都頓了幾秒:“一,直,以,來?”
銜燭之龍自創世以來便守在天穹上,對萬事萬物都看得一覽無遺。
當年白龍在人間作亂行惡,被那鳳皇活活剖出了心臟的情景,恐怕也都被他儘收於眼底。
“他一直在派手下找自己的後人,”碧龍眨了下眼,傾身去看島下的萬物:“現在過了太多年,西方剩一個,東方也剩一個。”
在場的所有人愣在原地,幾乎無法相信他說的話。
四把鑰匙已經毀掉了一把,而他們三人一旦出事,封印就會完全解開,撒旦的靈魂將完全恢複自由。
在這個基礎上,如果他集齊萬物之肉、亡故之魂、腐朽之骨、親子之血……
就會真的再次歸來。
“等下,”梅斯菲爾德衝到了他們的身邊,神情有些焦急:“你們還記得海底的那些記憶嗎?”
有大量的人魚被控製侵染,被撒旦支使著在深海中搜尋白龍的遺骨,也因此引起了人魚王的警惕,讓幸存的人魚不得不到處逃亡和避難。
“如果白骨已經找到了,那就隻剩下親子之血——”岑安條件反射道:“東方和西方各有一個?!”
“龍是很多情的存在,”碧龍打了個哈欠道:“他要不是在東邊混不下去了,也不至於一路飄到西邊去。”
“那您知道怎麼找繼承者嗎?”葉肅一手握著千魂杖,聲音裡都透著寒意:“搞不好那人就在時都,人魚到現在都一直圍在港口打轉。”
“東方的我知道,”碧龍尾巴尖一挑,裝滿禮物的錦囊自動紮好口袋落進了龍窟裡:“西方彎彎繞繞的太多,我知道也不一定管用。”
它支起了身子,鼻尖剛好碰到根脈虯曲的扶桑古樹。
烈火般的扶桑花零落而下,其中有一朵剛好落在了岑安的手心裡。
巨龍低頭用爪子又碰了一下,那扶桑花瓣上便浮現出細密的金色小字,讓它如同密卷般記述著古老的秘法。
“年輕人,我挺喜歡你的。”碧龍溫和道:“有空多過來坐坐——記得再帶點吃的。”
岑安捧著花應了一聲,笑眯眯地道了謝。
按照龍神的指點,他們應該在今天的子夜,找個十字路口想法子點燃尋衍煙。
需要的東西很像中藥大全。
鹿角、駝首、兔眼、牛耳、蛇頸、鯉鱗……林林總總一共九樣,分彆對應著龍的不同部位。
於是一屋子人再次兵分兩路,一撥人去研究符咒和製作尋衍煙的方法,一撥人去動物園和花鳥市場找動物。
為了煉化這幾樣東西,紀灼直接去博物館把青銅鼎搬了過來,當街就架在了十字路口的中心。
妖怪們圍在鼎旁邊嘀嘀咕咕,任由汽車行人穿梭而過,然後開始琢磨是在鼎裡頭還是鼎下頭點火。
“這個聽說隻對東方的白龍後代有效,”伊恩蹲在旁邊幫忙添著柴火:“西方那個我們還不知道該怎麼辦。”
“西邊那個就當儲備糧好了,”紀灼隨手處理好了虎爪的複製品,伸手還戳了下肉墊的質感,表情有幾分同情:“時間差不多到了——誰來念咒?”
葉肅又看了一遍扶桑花上的金色咒文,平靜道:“這個儀式估計要消耗不少靈力,我來就好。”
夜色漸深,時間已經走到了十一點五十五。
眾人在鼎外站了一圈,注視著狐仙當街做法。
“雲篆太虛,浩劫之初。乍遐乍邇,或沉或浮……”
葉肅立在鼎前,抬手揚起了千魂杖。
九個信物懸浮排列,緩緩墜入揚起白色火焰的青銅鼎中。
他的聲音低沉懇切,杖身也開始散發淡白色的光芒。
整個世界好像突然都安靜了下來,街道上忽然漫起了輕薄的霧氣。
“昭昭其有,冥冥其無……”
一縷銀白的煙霧從鼎中間升騰而起,打了個轉就突然往西南方向飄去。
眾妖為之一振,立刻化了原形追著那尋衍煙飛馳而去。
那白煙飄搖不定,一路穿長街過小巷,仿佛在追隨古老的召喚一般,彎彎繞繞最後停在了某一處的門扉前。
灰牆上依舊貼著好些小廣告,激光打印的匾額有些褪色,上麵三個字依舊很清晰。
——流仙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