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家事一時半會也解釋不清楚,隻好簡單說:“我和我爸吵了一架,然後我一氣之就離家出走了。”
離家出走。
聽上去隻有那種小孩子才會做的事。
她都二十多快畢業的成年人了,竟然還會氣上頭做出這種事來。
肯定要被這男人嘲笑了。
預想的嘲笑並沒有聽到,男人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難怪會來找我。”
“那你呢?”盛檸問,“陳助理說你是突然決定回燕城的。”
他垂了垂眼,沒有回答。
盛檸以自己多管閒事,問到了他的家事頭上,於是又說:“算了,我沒問。”
溫衍卻突然低聲說:“離家出走。”
盛檸不可置信地張大嘴。
“閉上嘴。”溫衍被她直勾勾又八卦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敢多問一句就把你丟出去。”
盛檸趕緊閉上嘴。
心裡卻抑製不住地在想,原來他也會跟家裡人吵架啊。
原來他們都不如表麵上看著那麼成熟冷靜,才會再大年三十的這一天,孤零零的一個人沒人陪。
電視裡的主持人在倒計時,卡到零,耳邊似乎聽到了從很遠處傳來的煙花和鞭炮的響聲。
盛檸準時給溫衍送上新年祝福。
“新年好新年好,新的一年祝溫總工作順利、財源滾滾、心想事成。”
“新年好。”省略了那一些無意的模板祝福,溫衍唇角微勾,直接問她,“有什麼想要實現的新年願望嗎?”
盛檸撇嘴:“難你還能幫我實現?”
他用似是而非的口氣說:“看情況。”
盛檸沒真,於是說:“新的一年,我最想要發財、暴富!”
“你沒聽說嗎?願望越貪心越實現不了。”溫衍皺眉說,“想個實在兒的。”
她不是貪心,她就隻是單純地喜歡把願望往大了說。
因她從來沒指望新年的願望能夠真的實現,她從小到大許了那麼多願望,隻有高考的那一年許的願,她許願自己可以考出一個好成績,然後離老家去很遠的地方上大學。
隻有這個願望實現了,彆的從沒有實現。
反正也不會實現,那就往大了說,萬一哪天老天一個失誤,她就脫非入歐了呢。
從來沒體會天上砸餡餅是什麼感覺的盛檸,在去年第一次被大大的餡餅砸。
從而讓她對未來生出了一更貪心的期望。
零的鐘聲,讓盛檸意識到從去年到今年,她做了一個明知錯卻仍然覺得對的決定。
遠比那次在酒吧要嚴重得多,那一次還可以解釋自己是在極度憤怒和金錢誘惑的一時衝動。
其實滬市這麼大,她大可以去還著門的快餐店裡發時間,甚至是聯係以前的學和老師,再不然,哪怕是去區派出所跟執勤警察們聊天也行。
明明剔溫衍還有很多選擇,而她卻偏偏選擇在大年三十的這一天來找溫衍。
盛檸在此之前一直覺得自己很討厭溫衍,非常討厭。
討厭他的高傲,討厭他的驕矜,自以高人一等,看不起她和盛詩檬的出身,以及不屑她對金錢的向往和癡迷。
而他卻不吝嗇給予她最想要的東西,甚至還能認她作一個普通人的努力,即使她的百般努力甚至都比不上他一出生名字上就有的一個溫姓。
他不知在何時經從她心裡剔除掉了從前對她的立場完全對立的刻板身份。
溫衍問她實在兒的新年願望,盛檸仔細想了想,如果非要說實在的新年願望的話。
她希望新的一年裡,自己千萬千萬不要愛上溫衍,可以仰慕他、可以崇拜他,甚至是像盛詩檬和高蕊那花癡他,怎都行,唯獨不能是愛。
“想好了嗎?”溫衍問她。
“沒有。”盛檸固執地說,“隻想要發財暴富,沒彆的心願。”
男人皺了皺眉,笑著罵了她一句:“你這財迷沒救了。”
盛檸說:“我這是專一。”
溫衍嗤:“嗯,對錢專一。”
她理所應地反問:“對啊,不然對什麼?”
溫衍無聲張了張嘴,喉結微動,沒有回答她。
他發現這個姑娘矛盾得可怕,她身上有太多他並不欣賞的特征,甚至一始讓他覺得厭惡和反感,可她在他麵前流露出來的那些真摯和倔強,以及那些偶爾的任和呆傻,又不可置否地很吸引他。
溫衍也是第一次發現,原來一個姑娘可以生動成這,簡直像一個裝滿了糖果的盲盒罐子,裡頭裝滿了各色各的糖果。
她是彩色的。
盛檸突然說了一句:“雪了!”
溫衍從沉思回神,盛檸經走到了窗戶邊看雪。
跟燕城的雪比起來,這裡的小雪屬實算不得什麼,雨水一般砸向玻璃,形狀隻是一小團的雪粒子而,就像是冰箱上刮來的冰霜。
這也算是雪麼?
溫衍不想擊她,隻問:“在燕城還沒看夠雪?”
“不一。”
他一來,這裡就雪了。
溫衍也不知都是雪,究竟哪裡不一,她是這兒的人,她說不一那就不一吧。
春晚還有最後的半個小時才結束,而熱鬨非凡的電視屏幕經沒人再去關心。
世事無常,他們在彼此眼裡曾是那麼令人討厭,而此刻卻又在彼此麵前那明亮。
盛檸沒有告訴溫衍自己真正的新年願望,而溫衍也沒有告訴她自己的。
這份壓了理智和原則,經始在心底滋生和深陷的愛意,他希望能夠在這新的一年的某一天,得到她的回應。
他在許這個願的時候還並不知,其實盛檸這姑娘也並不是真的那麼頭腦清醒,隻是比起他來說,她更要清醒那麼一,對他們之間也更要悲觀那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