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你聽到時倦和唐小眠說, 她不會藝術體操？”
艾可跟自己的馬仔再次確定。
她雖然公主病，但沒蠢到一次兩次給時倦遞靶子的份上。等馬仔一再保證，這才讓自己的經紀人去練習節目組, 安排唐小眠挑一個人替她上場。
用的理由也很光明正大。
這次大部分人都是雙雙抽到相同歌曲比拚，如果你唐小眠沒法上，就少了點可看性。
“她挑了誰？”
“時倦。”
艾可露出滿意微笑，這下她的目的達成。確定時倦沒有藝術體操, 就算她芭蕾基礎再好，除非真的就是個怪物一樣的天才，不然怎麼可能一個晚上就掌握新的項目和編舞。
艾可和她是同一首曲子, 誰醜誰尷尬。
“你去跟導演說一下, ”艾可滿意道, “把我的表演和時倦放一起。”
艾可在射箭上丟的臉，要在藝術體操上，加倍打回去。
*
唐小眠雖然愁得不行, 感覺自己這簡直是害了仙女, 但看時倦篤定的樣子, 本來胡蹦亂跳的心臟終於歸了位。
她說：“我讓我助理把我的體操服給你，現在去訂做肯定來不及。”
唐小眠上下打量時倦, 雖然時倦比她高一點，但她腿長得過分, 唐小眠的體操服她可能真能穿：“就是我沒你這麼瘦，要讓人改小一點。”
“我助理會做裁縫活。”時倦說。
“那就最好了。”唐小眠鬆口氣。
時倦給她發了自己酒店地址，然後跟葉子說了這回事。葉子那邊因為之前做過時倦的芭蕾舞裙, 還留著她的尺寸，聞言很快答應下來。
《明星》運動會的錄製時間是上午八點到晚上七點。隻要是在錄製時間內，就可以隨時找教練訓練。
離今天的錄製結束還有三小時。
時倦換上節目組提供的練習用體操服, 因為唐小眠先車之鑒的原因，換鞋都是在醫務室換好了過去。
誰都不能保證，艾可乾過一次的事不會乾第二回。
藝術體操場地上，幾個選手在練習。
選手們看時倦過來，露出了警惕的神情，竊竊私語。
“時倦怎麼來了？現在還能報項目麼？”
“據說是唐小眠受傷了，她替唐小眠上。”
“時倦不會能跳藝術體操吧？我看過她那個黑天鵝視頻，跳得真還行。”
都是對手，看向時倦的目光跟刀子似的齊刷刷。
艾可和兩個馬仔則是不懷好意地笑著看過來，想借機嘲諷點什麼。
時倦沒搭理她們，做了幾個動作熱身，然後去和教練請教動作。
黑天鵝雖然是個天才中的天才，但藝術體操是她不知道的領域，需要新的學習和理解。
編舞是由節目組統一來，選手們到底不是什麼專業體操選手。
《倦鳥歸林》這一首是球操，顧名思義，需要用球輔助動作。
時倦先試著掂量了一下那個不大不小的、深藍色的橡膠球，讓它在手臂上緩緩滑過，隨後在快要掉下去的時候，抬起手，停住。
平衡感不是很好掌握，但也不是很難，隻需要經過一點訓練。
“你是時倦是吧？”女教練看見她，過來，打量時倦幾秒，“替唐小眠上《倦鳥重生》的那個。”
“是的。”時倦點頭。
女教練叫黃蘇，是國家隊的選手，代表國家參加過幾次國際賽事，肩背挺直。黃蘇剛才觀察了時倦一會，她幾個動作雖然流暢，但都十分簡單，顯然是個有點芭蕾基礎，但壓根不知道藝術體操為何物的初學者。
她聽說過這個時倦會跳芭蕾，想了想，好心道：“我建議你不要跳這個球操，可以選棒操或者繩操——用圈也可以。”
對於初學者來說，棒操、繩操和圈操遠比球操簡單，可看性也更高。畢竟揮揮繩子，跳跳圈，看著挺像那麼回事，能唬住對藝術體操沒什麼了解的觀眾。
而球麼，大部分初學者壓根離不了身體，更彆說高拋之類難度動作，隻會是個累贅，一不小心掉在地上還要口風。
時倦略微思考。
她其實挺喜歡這首曲子的名字，《倦鳥重生》。也很喜歡這首曲子中的音樂。她和黑天鵝已經商量出了一點改編舞蹈的方法，於是婉拒道：“我跳這首就好了。”
黃蘇皺眉。
她也是好心，沒想到這個時倦這麼傲。有點芭蕾基礎又怎樣？來這裡報名藝術體操的，哪個不是學過幾年舞的。
就她自以為是，覺得自己可牛逼了，連教練的話都不聽。
黃蘇對這些空有人氣，不知道努力和謙虛何物的明星很不感冒。
本來也是年輕姑娘，對時倦的不滿直接表現在了臉上，耐著性子，十分粗糙地解答完問題：“你先去練吧。”
然後去教艾可了。
中途還不止一次誇艾可：“你這個動作很有進步。我們到底是業餘賽，也不指望你們跳得跟正式運動員一樣好，但是態度一定得放好了。不能有點舞蹈基礎，就覺得自己能飄到天上，知道麼？”
黃蘇在含沙射影誰，傻子都能聽得出來。
艾可“噗嗤”一笑：“您說得對。”
斜眼瞟著時倦，後者就好像沒看到一樣，還在笨拙地做一些動作。
真厚臉皮。
艾可暗暗翻了個白眼，高聲道：“黃教練，我看時倦她挺需要教的，您是不是去教下她比較好啊？”
黃蘇冷淡道：“我還有你要教，練習時間隻有一天不到了。等空下來，自然會去教她。”
黃蘇的意思很明顯。
隻有一天時間，與其教個顯然來不及練習到能上場程度，還傲得不行的時倦，還不如把因為隻有這個機會，態度變得認真點了的艾可教得好點。
黃蘇說著“等空下來會去教她”，但實際一直到練習時間快結束也沒有看時倦一眼，中間幾次時倦來問問題也是拖延著不好好解答。
這個教練怕是沒什麼用了。
時倦之前打聽到，她住的酒店裡也有舞蹈房。沒多猶豫，打電話回去讓葉子和酒店商量著把舞蹈房包下來——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還要跟彆人分一塊場地，施展不開手腳，還不如回去自己練。
至少安靜一點，沒有人在她耳邊議論紛紛，喝個水的時間都要被艾可斜上幾眼。
就算時倦不在意這個，也忍不住有點煩躁。
時倦因為手頭拮據，住的是《閃少》那邊統一定的酒店，離體育館有一段距離。
坐無人駕駛的出租車回去，也就這時候，才隱約感受到一點這個世界似乎比上輩子要繁華一些。
閃耀的大片霓虹燈倒映在時倦琥珀色的瞳孔裡，她閉上眼，依舊沒什麼表情。
一會到了酒店。
先回房間吃了個便飯，中途葉子拿著改了一半的體操服過來。
唐小眠的體操服似乎不是節目組統一定製的，設計很漂亮，是柔和的純白色。
“材質也挺好的，”葉子撫摸著那件體操服，“還是新的呢，肯定花了不少價錢定的。”
唐小眠緊張地發微信過來，問她體操服方便不方便改，會不會不喜歡。
【倦：很好看，我助理說能改。】
【唐小眠：太好了......你讓你助理隨便改，實在不行上麵裝飾啊什麼都可以拆，反正我也沒有機會再穿這件衣服了。】
唐小眠也不是專業跳藝術體操的，況且就算是專業運動員，一件體操服也穿不了幾次。
花了這麼多心思上不了場，顯得艾可更可惡了。
唐小眠知道時倦沒有學過藝術體操，不敢抱太大希望。
但也有點微弱的期望奇跡發生，好不讓艾可的算盤得逞。
順便還能現場看仙女跳舞。
這就足夠唐小眠消氣了。
*
酒店的舞蹈房很寬闊，原本是健身區配備的，人多的時候會開一些瑜伽課之類。
隻是最近是旅遊淡季，住的客人都不多，健身房裡人寥寥無幾，更不用說借用舞蹈房的了。
時倦花了沒多少錢就包了場，拿舞蹈房裡的大電視機投屏藝術體操的視頻。
先是看了幾遍節目組的編舞，看著看著略微皺眉。
這編舞也不是說多不好，隻是就和時倦之前第一遍看時感受到的一樣，顯然是沒有太花心思的。其中大部分動作都很簡單，中間幾個動作甚至沒有銜接上背景樂，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想想也是。
一個明星運動會罷了，參加的又不是什麼大咖，況且大家都是菜雞，編得好也不代表能跳出來，乾什麼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如果有選手覺得這編舞不好，反正節目組也讓你完全照著範例來，你有那本事，自己改就好。
藝術體操不同於舞蹈，每一首曲子的動作可以自由組合。
身體動作——平衡，旋轉等；器械動作——高拋等。
光是找資料，就用了時倦近兩個小時。接下來就是按著這些資料，把動作一個個篩選過去。
時倦的身體素質很好，柔韌性和肌肉量都不錯，但是體力很差，所以一些耗費太大的動作要排除。
不能光顧著炫技，也要考慮整首曲子的平衡性，一些不適合曲子，過於熱情的動作也要排除。
剩下還有幾十個可以用的動作，儘量取分值高的，同樣要最合適的——
整首曲子改完，時倦一看表，都十一點多了。
時倦微微喘著氣，水已經喝完了。出門，外麵的健身區域空空蕩蕩，燈關了大半。
遲年正站在自動販賣機前，看到她過來，問：“時老師，您要喝什麼？”
“拿鐵吧。”
“您還不睡？”飲料掉下來，遲年遞給時倦，沒有要她遞過去的硬幣，“快淩晨了。”
遲年的麵容隱在黑暗裡，他自己買了瓶水：“聽說您趕鴨子上架報了藝術體操，沒問題麼？”
“所以還要練習。”時倦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喝了口拿鐵，太甜了，她微微皺眉，“你今天運動量應該夠了，當心傷著膝蓋。”
時倦眼裡是淡的，和遲年他們說話的時候，總有種長輩對孩子說話的感覺。
遲年盯著她看了好一會，直到時倦發出了一聲疑問，才恍然回神，有點紅了臉。
“......您也早點休息。”
*****
改體操服也不是什麼多簡單的活。
葉子一如既往熬大夜趕工，熬到快天亮的時候意識模糊睡了過去，醒過來尖叫一聲。
這尖叫把時倦都吵醒了。
時倦從床上探出頭：“怎麼了，房間內蟑螂？”
葉子不知所措提起體操服，本來純白的裙子上有一大片深紅，她快哭了：“對不起時老師......我把畫樣子用的紅墨水打翻了。”
時倦看她臉上都是紅墨水，顯然是睡著的時候無意打翻的。
披了件外套起來一看，墨水是在衣服平鋪的時候，自下而上打翻上去的，基本都潑灑在裙子下擺到胸部以下的位置。時倦想了想，在葉子訝異地眼神中，拿起旁邊清理裝飾物用的小刷子，粘上墨水，然後，似乎隨意地灑了幾下。
“時老師......”
葉子忽然一頓。
就時倦這麼灑了幾下，本來隨意潑灑的墨水紋樣忽然改變了。和原本裙子上點綴的亮片珠子融合在一起，仿佛是一朵朵綻開的花，或者，更像是——
燃燒著的火焰。
“我原來還覺得這條裙子漂亮有餘，但是不夠驚豔，也不夠切合這首曲子。”
時倦把裙子提起來：“這樣反而更好。”
“在比賽之前，能把它弄乾麼？”
葉子掩住眼中的驚豔，用力點頭：“當然。”
*****
《明星運動會》第二天是全程直播。
節目組趁熱打鐵，準備放出第一波正片的預告——每個項目的分導演都要出十幾秒的片段。
射箭項目。
助理看著分導演剪出來的片段：“導演，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這個片段中，大部分都是艾可的鏡頭，剩下幾秒，雖說給了時倦，但全都是她練習時笨拙的鏡頭。
甚至還加上餘飛不知道情況時評價的那句：“不怎麼樣。”
這比直接剪掉時倦鏡頭還要過分，完完全全的惡剪。
分導演：“上麵交代下來了，你讓我怎麼辦？”
他想得挺好：“時倦話題高歸高，其實粉絲不多，粘性也不大。射箭又不是什麼熱門項目，大多數人看看剪輯就算了，不會去糾結真相。”
分導演也不完全是因為上麵交代。
時倦這麼一搞，他完成任務的工作量大了很多，十分不耐煩。
助理欲言又止：“可是......今天她不是還有個項目，要是引人注目了......”
觀眾難保會去關注其他項目。
分導演一揮手，十分自信：“害，你說藝術體操？我可是打聽過了，她連藝術體操幾個字怎麼寫都不知道，昨天練習到一半就回去了，今天到現在還沒來，好像打定主意要直接上場。”
“確實可能引人注目，但原因一定是因為丟人。”
在一個項目丟人，網友會自然而然覺得，其他項目也不行。
甚至都不需要分導演絞儘腦汁想著怎麼帶節奏。
*
時倦在酒店練習了一上午，到體育館的時候上午的田徑決賽已經結束。
問了下練習生們成績，到底是最近天天高強度練習的，大家體力爆發力都很可以，人人都拿了點名次，接力賽還是男子組第一。
遲年灌了幾口水：“時老師，您下午比賽什麼時候開始？”
“三點左右。”時倦愣道，“你們不是要回燕京？”
時倦的飛行導師任務就此結束，昨晚已經和練習生們道彆。
練習生們時間排得很緊，本來是一結束這邊拍攝，就要回去燕京那邊。
“我們和那邊打過招呼了，看完您比賽再走。”畢施把一塊毛巾丟在遲年頭上，笑嘻嘻的。
本來上午田徑這些有意思的結束，不少觀眾都準備走了。
但一看，遲年他們還留著。至少粉絲是不願意動腳的，結果下午了，場地內還熙熙攘攘，大部分位置都滿座。
藝術體操的裁判歐雯到現場時還嚇了一跳：“喲，這麼多人，我們藝術體操振興了？”
黃蘇說：“歐老師，這些都是上午那些選手的粉絲，看熱鬨的。”
黃蘇昨天對時倦傲得不行，現在卻是小心翼翼，十分恭敬。
歐雯雖然長相尋常，穿著運動服不怎麼起眼的樣子，其實是藝術體操國家隊的老牌教練，帶著華國隊在奧運和世錦賽上拿過好幾個金牌。
黃蘇雖然叫歐雯老師，但其實她還沒資格讓歐雯帶。
她頓了頓：“其實，您沒必要來這裡當裁判的......這些選手也就會那幾個動作，來個業餘的都能評分。”
哪用得著國家隊教練大架。
反倒是把黃蘇一個國家隊裡的小透明嚇得心肝亂顫。
歐雯擺擺手：“我能不知道這些選手水平一般麼，也就是來看看熱鬨的。”
黃蘇不明白，看熱鬨去哪看不好啊，非要來看這些明星跳藝術體操？
對歐雯這種很看重專業性的來說，這簡直是辣眼睛的酷刑。
“不是看這個熱鬨，”歐雯說，“章同你知道吧？”
章同？
黃蘇嚼勁腦汁想了好久：“好像是哪個國家隊的教練？”
“對，教射箭的，”歐雯一笑，“他徒弟好像前幾天看中了個什麼人，人要不到，就把師父也搬來了。”
黃蘇：？
射箭的國家隊教練對某個人產生興趣？
可是這裡是明星運動會啊。
難不成是某個來教射箭的？
不可能啊，一般學射箭的，被省隊邀請已經是無上光榮。
同樣在省隊，不想換地方倒可能，但黃蘇也沒聽說過這種人。射箭那邊的教練，除了餘飛以外，都是市裡麵請的，甚至還有業餘射箭館裡的老師。
“難不成，”黃蘇瞪大眼睛，“是個明星？”
歐雯聳肩：“我也不知道，不過這事在小圈子裡都傳出來了——要是那個人拒絕章同才好玩呢。”
她以前和章同是一個體校的，成績都好，學生會啊什麼的常出衝突，現在都是國家隊教練，在體育界有了地位，依然不對付。
這回就是專門來看他笑話的。
無論歐雯目的如何，來了這尊大佛，節目組自然是給她準備了最好的位置。
藝術體操項目馬上開始，不同於那些熱鬨的項目，藝術體操不需要太多解說，所以隻有一位主持人。
熱場環節，主持人詢問黃蘇對選手們的看法。
黃蘇不鹹不淡說了幾句，聽主持人問道：“其實我們這個項目有一位選手昨天因事退出，由另一位選手頂上。我聽說時倦選手有一定的芭蕾基礎，或許能給我們帶來不錯的表現？”
黃蘇對時倦印象並不好。
她嫣然一笑：“其實吧，我們練藝術體操的，至少學過兩年芭蕾，大家都有芭蕾基礎，但照樣有連台都上不了的。”
藝術體操，可看性還是不錯的，就算跳得一般，漂亮妹妹也很賞心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