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倦敲定了自己需要的場景。
大學宿舍。
群演除了喪屍,還需要一個舍友。要有點演技。
最後拍攝場地定在當地一個大學。
拍攝時間很巧,正好是寒假。雖然研究生和博士生不少都留校趕論文,但因為本科生基本都回了老家,所以各大學的宿舍都空下來很多。
劇組不怎麼費勁地就租到了本市一個大學的整排宿舍樓。因為是老牌高校的舊校區,宿舍樓很有年代感,牆皮都剝落不少。
門口綠色發光的出口標誌脫落一半,樓內的飲水機還是標著“百事可樂”,沒有玻璃櫥窗的那種。天花板上的金屬支架大多生鏽。到處還貼著斑駁的傳單。
就算沒加特效,看著也像是從恐怖片裡扒出來的。
時倦在宿舍樓裡走了一圈,爬樓梯到正式的設置地點,位於四樓的宿舍。
兩張雙層床,木製的,東西已經清理乾淨,換上了道具。
兩張床位的上床都是空的,用來放雜物。洛林這邊,全都是壓縮餅乾、水之類便於生存的東西。另一邊則很正常,是小女生喜歡的玩偶、書本,還有一些電腦廚具之類。
今天隻是來看下拍攝現場,順便叫演員找下感覺。兩邊攝製地相隔有一段距離,許鬆安排好喻楓堯和顧白晝那邊過來,已經是日落時分。
在這邊統籌的副導演問他:“那邊怎麼樣?”
許鬆的臉色看上去不大好。
他揮了揮手:“都老樣子。顧白晝也是,喻楓堯——也是。”
提到喻楓堯的時候,他的臉色明顯變了變。
副導演似有所覺:“喻大影帝已經如入戲了?”
“準確來說是在試著入戲,不過也差不多。”許鬆頓了頓,沒再繼續這個對他來說有點傷害心臟的話題:“小時呢?到了沒。”
副導演說:“到了好久了,現在在宿舍那邊吧。”
“一直沒下來?”
“沒,也不知道在乾什麼。”
許鬆撓撓頭,搬著大肚子爬上樓。宿舍裡很安靜,這一層恰好沒工作人員在,因為沒開燈,隻有落了一半的陽光照著。
許鬆哪怕是拍慣恐怖片的,心裡也有點打突突。
怎麼說,感覺就怪陰森的。
於是加快腳步,想快點找到時倦。
但來到時倦所在的房間時,許鬆突然一頓。
宿舍房間比剛才副導演拍給他的照片要淩亂更多,洛林舍友的東西被隨意地堆到了地上,她的床都放上了洛林的東西。
時倦站在宿舍中央。
很安靜,一動不動。雖然還是冬天,但她穿得很薄——有點土氣的白毛衣,牛仔褲,素顏,沒有飾品,很普遍的學生模樣。
劉海垂下,黑發紮成低雙馬尾。
橙色的陽光打到她側臉上。
似乎是聽到了許鬆的動靜,時倦微微側過頭,許鬆發現,她剛才大概是在笑。
嘴角還留有最後一絲笑意。
但整張臉又是麵無表情的,所以有種微妙的彆扭感,就好像戴了半張□□。
“你看。”時倦指向外麵,許鬆不由自主順著她纖細的手指看去,她指的地方是一片空地。看不出有任何什麼。
時倦的嗓音很低。
大概是故意的,比她平時低沉沙啞一些:“要開始了。”
許鬆感覺自己的心臟被忽然攥住。
一個“洛林”差點脫口而出。
他深呼吸一下,才從瞬間的恐懼中回神。
再看過去的時候,時倦已經恢複原樣——雖然還是學生打扮,雖然還是夕陽照耀,但已經沒有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了。
“許導,”時倦半是打招呼,半是解釋,“我剛才在找感覺。”
當然是在找感覺。
是啊,當然是在找感覺。
許鬆終於成功撫平了自己的雞皮疙瘩。
他又想起剛才看到的那兩個。
顧白晝是標準的表現派,張力大於感染力,她的演技要到鏡頭前才能突顯。
重點是喻楓堯的尹修。
這部戲的三個主人公,都不算什麼正常人喻楓堯戴著銀邊眼鏡,隻是掃了許鬆一眼。
就讓許鬆的小心臟一直跳到見到時倦。
現在跳得更厲害了。
他緩了口氣,如果說之前對時倦的演技還有點擔心,現在他更擔心自己和觀眾的心臟能不能受得住。
至於時倦的演技…?
他看向時倦:“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您不是說要提前試一下戲?”
“用不著了。”
一個喻楓堯這樣的怪物就夠恐怖了。
現在還加上個時倦——許鬆心想,為了他的心臟考慮,還是早點睡覺的好。
明天開始,恐怕是一場惡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