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倦提著保溫桶走到樓下, 突然接到司南的電話。司南平時沒事不會給她打電話——都是發微信。
所以直覺不會是什麼好消息。
果然:“之前有幾個和我們這邊接洽的綜藝和雜誌都改口了……我打聽了一下,似乎是傅氏那邊在施壓。”
“傅氏?”時倦訝異,“不是新瑞?”
傅氏集團是傅百川父親的產業, 新瑞屬於其旗下最大公司之一。時倦對傅氏了解不多, 不過從原主記憶中看,傅百川父親是標準的上位者,性格多疑, 雖然傅百川是他的獨生子, 平時也不大好把手伸到傅氏。
看來這次季幼圓真的是氣急了。
恐怕花了不少功夫, 才說動傅百川用了傅氏的人脈。
司南挺急的。
好不容易時倦同意可以接劇本以外的通告,他已經做好計劃表, 趁著最近勢頭衝一波流量, 沒想到傅氏橫插一腳。
時倦想了想:“一會再說。”
這麼大的事,一時半會也解決不了。反倒是手上的粥,再不進去就涼了。
病房內, 陸想疑惑發問:“到放飯時間了?”
“還沒到點呢。”陸父這幾天陪床, 知道時間。
病房中三人麵麵相覷, 這時門忽然被敲響。
時倦提著一個保溫桶進來,剛才微弱的米香瞬間翻倍。
香味的來源顯然是她手中的保溫桶。
陸想站起來:“倦倦,你這是從哪找來的, 這麼香?”香得連他都饞了。
“我自己熬的,時間少, 沒熬太久,不過夠爛了。”時倦說。
陸想眨了眨眼。
時倦還有這技能?但顧不上多想,看向陸母:“媽,醫院的粥不好吃,你試試這個?”
旁邊陸父微微皺眉。
雖然時倦或許是好心, 但陸母現在什麼都吃不下,但肯定不好駁人麵子,這簡直好心辦壞事。
陸父正打算勸陸母不用在意,吃不下也不需要硬吃,就看許久沒對食物產生興趣的陸母眼裡發量:“我可以嘗嘗麼?”
“本來就是為您熬的。”時倦彎了彎眼睛,動作麻利地把保溫壺打開,往從醫院借來的碗裡倒了一碗粥。
旁邊的小碟子裡則是擺上了香脆的下粥菜:“我剛問過醫生,說您這種不好多吃辣的,就醃了點黃瓜,還有醬油雞蛋。”
白瓷碗中,濃稠的粥呈現一種翡翠般的綠色。小碟中黃瓜青翠,雞蛋上醬油閃耀,分明是短短時間內趕製出來的,本身也都十分家常,卻莫名叫人垂涎欲滴。
陸父咽了口口水:“這粥怎麼是綠色的?”
時間解釋:“用的是碧梗米,對胃好。”
這邊陸母已經眼疾手快拿起勺子,身上迸發出了這幾周最大的力量。想了想,先喝了口米湯。
米湯濃稠得驚人,碧梗米的精華融入其中,比什麼飲料都要美味。
又舀起一勺粥,沒顧得上怎麼吹,就放入口中。
最初是燙口的,畢竟是剛熬好的粥。
呼了口氣,馬上就變成了米的清甜。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明明隻是普通的、沒有加半點佐料的粥而已。但味道馥鬱,回味甘甜,熬得軟爛的米粒入口即化。
陸母一勺接著一勺,根本停不下來。
似乎隻是一眨眼時間,粥就下去了半碗。
這才想起來旁邊的下粥菜。
夾起來,才發現黃瓜被切成了一毫米左右的細絲——大概是為了方便入味。因為母不能吃刺激的,隻用了基礎的鹽和一點點醋調味。簡單的味道,加上黃瓜脆爽又帶有韌性的口感,交融出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味道。
雞蛋是最新鮮的草雞蛋,本身味道就十分美味。用的是老抽,不算很鹹,但是味道很香。
就著下粥菜,又一眨眼,粥就沒了。
陸母看著空了的碗發愣。
天知道她多久沒有正常喝一碗粥了。
她的厭食症不是最近才開始的——很久以前就有了預兆。事業的壓力,對孩子的擔心,對沒法顧全家庭的愧疚,這麼多壓力仿佛永恒一樣壓在她纖細的雙肩上,早就快要把她壓垮了。
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流了下來。
“怎了了?不舒服麼?”陸父焦急道。
陸想不知所措,他和母親的關係還沒有緩和到能直接出言關心的地步,但已經一個健步準備跑出去叫醫生。
“沒事,就是太好吃了。”陸母有點不好意思地擦了把眼淚,“是小時吧,能麻煩給我再添一碗嗎?”
陸父看著陸母喝完了第二碗粥。
如果不是兒子和兒子的朋友在,他自己眼淚都要下來了。
之前陸母的病情多嚴重他是知道的,醫生說如果沒法調節過來,就隻能靠打營養液維生,而且也不保證一直能維持下去。
開了一個好頭,後麵就順暢了。晚上陸母就著時倦的小菜,喝完了一碗醫院的粥。
大家都離開病房,讓她能好好休息。陸父疲憊又放鬆地捏了下鼻梁骨。他冷硬慣了,很少低頭求人,但對時倦說話的聲音已經儘量柔和:“不知道該怎麼謝你。”
“陸想是我的朋友。”時倦說,“應該的。”
陸父搖了搖頭:“一碼歸一碼。”
雖然時倦是陸想的朋友,但她的確救了陸母的命。
陸父看出來,時倦不是喜歡求人的性格。
所以下午的時候已經讓下麵人調查過她的情況:“我聽陸想說過你的職業……娛樂圈裡確實資本做主,不過也要看是哪家資本。”
傅氏主做房地產,在娛樂圈的話語權,遠比不過做互聯網的陸家。
時倦眨了眨眼。
電話響起來,她到樓梯間裡去接,那邊傳來司南不可思議的聲音:“倦兒,奇跡發生了——好幾個比上午丟的那些更好的通告找上門來。你知道怎麼回事麼?”
“唔。”時倦愣了一下,垂下眼睛,嘴角彎了彎,“算是知道吧。”
從樓梯間出來的時候,陸想站在外麵。
“我爸回去陪我媽了。”他看著時倦,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