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上播放著一個剪輯視頻,高清,飽和度調得很高,入眼就是絢爛的金紙和賽場選手台,畫麵正好停在雪微戴著耳機低下頭,修長的眼睫微顫,下一個畫麵切換到聞蠻在觀眾席上抬起頭,眼底溫柔如星。
再下一幀畫麵,聞蠻帶著他一前一後,走上抽簽台,雪微展開抽簽卡,沒有表情,而聞蠻正側身凝視著卡麵,低聲跟他說著什麼。
畫麵閃回從前,十七歲的聞蠻第一次站在國內觀眾台上,笑意微冷。
遊戲畫麵,雪微一把M82A1穿透草葉與迷霧,右上角瞬間跳出四個擊殺提醒,迷霧收回,槍口倒轉,火光閃回,兩年前,聞蠻一把M82A1吞噬迷霧,錦標賽中一殺四擊穿全隊,場上歡呼聲不斷,金紙飄飛。
他們在賽場頂峰,意氣風發,視線交彙。
視頻名字叫【Pretty/Now你是我新的星星】
配樂是一首情歌。
這個視頻播放量已經破百萬了,聞蠻屏蔽了一部分彈幕,...隻留了不太遮擋視線的部分。
“太配了!就這一個字太配了,神仙顏值,神仙氛圍感!”
“太寵了,聞蠻真的太寵了,走到哪裡跟隊到哪裡。”
“雖然是拉郎但真的好好磕,聞蠻那個眼神,嘖嘖嘖……老神和新星就是這麼好磕!!!”
也有人說風涼話:“指不定就是下一個潘多拉,指望Pretty有感情,做夢吧,他老國家隊的隊員都能放棄,現在彆看新星炙手可熱,明年說不定賽製一改又被拋棄了。”
“這哪能一樣,雙狙CP正主就沒發過糖好嗎!雙狙那邊已經磕成BE意難平文學了,我們這邊是正主天天親自發糖好嗎!你們看雙狙時代Pretty辟謠辟得那叫一個勤!!”
“所以這個CP叫什麼!”
“還沒定。”
雪微塞著一邊耳機,看著聞蠻電腦的內容,渾身已經燒得沒法看聞蠻了:“這個……你……我……”
“你不知道?我好久之前就注意到了。”聞蠻的語氣很平常,甚至帶著一些感興趣的樣子,“他們怎麼還沒定下來CP名。我看超話人數都已經很多了。”
雪微:“。”
雪微有點惱羞成怒:“你彆、彆、瞎起哄,可以嗎?”
聞蠻沒有回答。
雪微看向聞蠻,發覺他在很認真地看著屏幕,或者說——看著彈幕。
很多人寫小作文會寫成不滾動彈幕,紅字長長的一大串。
“我真的建議不要瞎代入了,賽場就是賽場,Pretty是沒有隊友情的,他眼裡隻有贏,每個隊友都是被他利用,有用時抬上來,沒用時直接拋棄,Now年紀明顯還小,不要瞎嗑耽誤小朋友好嗎!我們孤狼粉也並不希望他隻靠著炒CP出名而不是打比賽出名。”
“老國家隊粉,Pretty一生黑沒解釋的。”
聞蠻輕輕按了一下鍵盤,快捷設置屏蔽了所有彈幕,他才回神似的,轉頭看了雪微一眼,輕輕說:“這歌還不錯。”
雪微看著他,又回頭看歌名,似懂非懂地說:“哦……”
他想了想,飛快地安慰聞蠻說:“彆人怎麼說的,你不要在意,起碼老國家隊的人裡,我還在。我的Ice賬號也快要解封了,到時候我們一起雙排。”
聞蠻沒什麼表示,他湊過來,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時間消磨的差不多了。
八點一道,另一邊響了休息鈴,風雷一行人打電話過來,讓他們下去彙合。
雪微裹好羽絨服圍巾,跟聞蠻一起下去了。
聚餐的成員就是他們首發陣容和教練組。
雪微好奇地看向風雷:“你們在乾什麼?複盤嗎?”
“複盤。”小胖壞笑著說,“主要是提煉出我們的精彩操作,給其他隊員上課,所以我們沒叫你。我和風雷還有需要學習的,雪總以後多關照。”
聞蠻在場,雪微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哦。”
聚餐地址離電競園不遠,聞蠻單獨開車帶雪微。
雪微沒想到的是,好久沒有出現的knife居然也在C城,聞蠻特意繞了個路去接他。
大雪天,knife凍得跟個傻逼一樣上了車,他一邊抖落帽子上的雪花,一邊操著越來越流利的中文跟他們打招呼。
...雪微好奇問道:“你還沒有回德國嗎?”
“在你們這裡挖人,一個都沒挖回去,都怪他。”knife指著聞蠻控訴,英俊的臉上寫滿了憤憤不平,“他們都說聞隊長人格魅力太大,一分錢不要都必須呆在國內……”
“彆聽他放屁,肯定有收獲他才一直賴在C城,簽證都補了好幾次了。”
聞蠻開著車,一邊打著轉向燈,一邊調高了空調溫度:“跟我們一起吃?還是把你捎到哪兒?”
“請把我放到下一個十字路口。”knife顯然有點被凍感冒了,他聲音甕聲甕氣的,吸了吸鼻子,“這麼大的雪天,還這麼冷,挖牆腳事業必然成功。沒有人會忍心把這麼帥氣的我扔在雪路上的。”
“有啊,比如我。”聞蠻說,“你隻是來蹭車的我就先把你扔這了。下個路口不好開過去,開了就要再過高架橋折回來,還堵車,你現在下吧。”
刀神:“。”
他被扔下了車。
雪微有點同情地趴在車窗上看他,忽而想起來問:“這邊沒有哪個俱樂部吧,他在挖誰?”
凍死一個刀神,挖來誰,對歐洲隊來說才劃算?
起碼也得是聞蠻那個級彆的。
前方紅燈,聞蠻輕輕刹車,聲音溫和:“你認識。”
*
另一邊。
刀神重新叫了一輛車。
司機看這個外國傻帽也不想認識路的樣子,關切地問他:“您知道路嗎?這裡頭就是巷子了我開不進去,這麼大雪天您要是出什麼事記得叫警察,我們中國的報警電話是……”
“110,俺知道。”knife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夾東北腔,“這地兒我來過兩次了。今天應該能成。你們中國管這個叫三顧茅廬。”
這個地段是老城區,C城寸土寸金,這片房子都很老舊了,基本都是每家每戶三代往上傳下來的。
破舊,但有錢。
Knife深一腳淺一腳地往目的地走去,正走到一個巷子外,迎麵撞了一個人——對方正推開院門出來,應該是想倒掉茶水。
那人是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人,皮膚蒼白,碎發未嘗,長得有些淡,但是眼睛細長秀氣,透著一種文雅。他身穿一件煙灰色的毛衣,顯然剛從暖和的室內出來,袖子挽上去,露出細白的肌膚。
Knife匆忙之中隻記得抬眼打招呼,他燦爛的笑著:“你好,我又來了。”
“是你……您又來了?”青年看見他,顯然也有些無奈,“我不打遊戲了,我現在有工作,技術也下降了,不會再回去的。我想我們上次會麵,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我們更看重戰術和意識,而且我找到了你的新ID,你前幾天還在打遊戲,反應力和敏捷度沒有任何下降。”
knife眼底透著一種天真的銳利,“我想上次我的中文還不是很好,可能有些地方沒有表達好,所以再來找您。”
“我看到您的ID是詩人,你是喜歡寫詩嗎?最近我也背誦了一些古老的中國詩句。”knife從口袋裡翻出一個小本子,認真地念,“床前明……”
青年:“。”
青年放下手裡的茶壺,搖了搖頭,唇邊卻掛上了一絲笑意:“您請進來吧。外邊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