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 51 章(2 / 2)

可她想的還要更多些,雖然他們兩家的婚事還未公布,但是老爺和長興侯都是知情者,想到王氏的這派做法,又想到陸家這些人自打寶安去世後的嘴臉,她就實在不忍自己的寶貝女兒嫁到這樣的豺狼之家。

偏偏這是陛下定的主意,老爺和妤兒又十分滿意,她就算再不肯也沒有辦法。

還好。

妤兒還有他們。

要是王氏敢胡作非為,欺負了她的妤兒,她可不會同她客氣!

***

崔、袁二人各自想著事,後頭又同陸老夫人說起閒話來,約莫過去兩刻鐘的光景,蕭知便過來了。她今日打扮的比昨日要尋常許多,大概是在家裡的緣故,一身素簡又輕便的常服,可她生得秀麗精致。

即便是這樣一番打扮,也讓人眼前一亮。

她進來後,便先給陸老夫人行了禮,又朝崔、袁二人福了福身。

蕭知雖然年紀小,可她身份卻不低,她的夫君陸重淵雖然如今成了殘廢,但身上的功名官職可都還在,他既是五軍大都督,也是陛下親封的太傅,若論起官職,恐怕這兩位夫人還得低蕭知一籌。

因此也都起身還了禮。

等全了禮數,陸老夫人就看著蕭知柔聲說道:“今日兩位夫人過來,你且好生招待。”大概是因為剛才被人戴了高帽子,現在她看蕭知是越看越親切,聲音比起平日還要來得溫和,“寶安的嫁妝可都準備好了?”

“回您的話,都已經準備好了,過會我便領著兩位夫人過去。”

經了這兩日的事,陸老夫人也知道蕭知並不是什麼都不會的孤女,這會聽人語氣沉靜,心裡更為滿意,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隻是留下一句“那我先去禮佛了”的話頭就起身離開了。

等陸老夫人走後。

蕭知便同崔、袁二人說道:“兩位夫人是在坐會,還是這會就去?”

“現在就去吧。”

不等崔夫人說話,袁夫人就先開了口,她忙得很,沒空同這些女人們嘰嘰喳喳的說些廢話,尤其是同崔夫人,她更是不想和她多待一刻。彆以為崔、陸兩家瞞得深,她就不知道了,這兩家早就有結親的打算了。

想到寶安屍骨未寒,顧辭那個孩子也生死不知。

可這兩家竟然已經迫不及待的打算結為親家了,雖然這也是陛下的主意。

可她就是看不得這兩家人的嘴臉。

尤其是當初永安王府出事後,崔家就恨不得立馬解除婚約的樣子,更是讓她厭惡不已,這也是為什麼,她如今時常愛嗆崔夫人幾句的原因。什麼書香門第,什麼溫柔端莊,不過都是一層麵具罷了。

冷著一張臉,她率先跨出了門檻。

崔夫人看她這幅模樣,臉上卻是一絲異樣都沒有,還同蕭知好脾氣的解釋道:“她就是這樣的性子,你彆介意。”

蕭知自然不介意。

她也不是第一次和袁夫人接觸了。

不管是袁夫人還是崔夫人,她以前都交涉過許多回,隻是相比袁夫人,她以前更喜歡溫柔的崔夫人罷了,如果能讓這兩人幫忙,那麼父王母妃的案子倒是可以方便很多,隻是這兩人可以信嗎?

她壓著心裡的思緒,同兩人一道往外走去。

嫁妝是昨日就拾掇好了的,一件一樁擺的明明白白,蕭知和崔、袁兩人把東西都對了個清楚,即便早就知曉寶安的嫁妝豐厚,可真的看到這堆東西的時候,兩人還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好在兩人也都是瞧慣了好物的,不至於太過失常,震驚一瞬後也就恢複如常了。

“既然東西都齊了,那麼我遣家丁拾掇下,一道送去善行齋?”蕭知柔聲提議道。

崔夫人今日過來的時候雖然也帶了人,但這麼多東西,顯然她那些人手是不夠的,這會聽到蕭知的建議,自然是笑著應下了。

蕭知便也沒再多說什麼,讓如意吩咐人去喊人過來,她雖然年紀小,但處事穩妥,說話行事也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樣子,尤其是麵對這麼多嫁妝,臉色也沒變過,她這番模樣,就連一直板著臉不說話的袁夫人都忍不住往蕭知那邊遞了幾眼過去。

臉上雖然沒什麼表示。

心裡倒是暗暗誇讚起來,“這個陸家的五夫人還真是個不錯的,就是可惜嫁給了陸重淵。”

她倒不是說不喜歡陸重淵。

相反。

因為她夫君和兒子都是將軍的緣故,對於陸重淵,她心裡其實是十分欣賞的,這個年輕人當初可是靠一己之力累下來的功勳和名聲,一點都沒靠他這個身份,十年間從一個普普通通的將士成為五軍大都督。

這可不容易。

可欣賞有什麼用?

現在的陸重淵成了殘廢,隻能整日坐在輪椅上,雖然天家仁慈沒有把官職收回去,可這也不過是明麵上擺著好看罷了,縱觀整個京城,還有多少人是真的把這位陸家五爺放在眼裡的?

袁夫人心下歎了口氣,麵上倒是沒什麼表示。

隻不過語氣較起原先還是緩和了些,“好了,東西收拾的也差不多了,我們也該走了。”

雖然不清楚這位袁夫人為何突然緩和了語氣,不過蕭知還是彎著眉眼,神色如常的說道:“這會時辰也有些晚了,不如兩位夫人留下一道用了午膳再走?”

“不用了,我們還得趕回善行齋。”

這回說話的是崔夫人,她語氣溫和的說了一番,餘後又跟著一句,“等回頭得閒了再請五夫人一道吃茶。”

話都說到這了,蕭知自然也就沒再多留兩人,笑著應了聲好,然後把兩人送到影壁,眼看著他們一行人離開,這才往正院走。

她這還得去同陸老夫人回稟這件事。

一路往正院走去的時候,如意便在一旁悄聲問道:“主子,您是打算從這兩位夫人入手嗎?”

“我還沒想好。”

蕭知的聲音很輕,像是在思索著什麼,她停頓一瞬,問道:“你覺得如何?”

“崔相公正,袁將軍也最是嫉惡如仇不過,最重要的是他們位高權重,又和王爺交好,如果想請人洗清永安王府的冤屈,那麼從這兩位大人入手是最好的,隻是......”如意不知想到了什麼,後頭的話沒再說。

“隻是事到如今,是敵是友,也已經分不清了。”蕭知神色平靜的接過話。

當初與她家最為交好的長興侯府,如今都是這樣一副嘴臉,至於其他世家門第,誰又知道會是如何?畢竟永安王府的案子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小打小鬨,而是涉及謀反這樣的罪名。

在她死後的那半年,曾經也有人上奏過,可都被她那位皇伯父打下來了。

久而久之,也就無人敢再提起這件事了,更何況在許多人心裡,永安王府已經不複存在了,那麼縱使有冤屈,討了又有什麼用?

再說——

她現在這個身份,倘若真的要請他們幫忙,必然是要說出自己的身份的。

可現在這些舊人......

她如今是一個都不敢輕易相信,也隻能借著機會和日後的相處,慢慢看了。

大概是因為今日見到崔夫人的緣故,蕭知腦海中也忍不住想起那個溫柔大度的女子,袖下的手稍稍彎曲了一些,她抿了抿唇,好一會才低聲問道:“我死後那半年,崔妤如何?”

如意輕聲答道:“崔小姐常去寺裡為您燒香祈福,偶爾奴過去的時候也會碰到她。”

“有幾回碰麵的時候......”她頓了頓,輕聲道:“她還同奴打聽過世子,問奴有沒有世子的消息。”

蕭知抿著唇,沒說話,對於這位閨中密友,也是曾經要做她嫂嫂的人,她對她的信任,就如對陸承策的信任一樣多......她希望,崔妤不會辜負她的信任。

***

兩人說話間,也已經走到正院了。

恰好這會陸老夫人剛禮完佛,眼見蕭知過來便朝她招了招手,笑著問道:“兩位夫人走了?”

蕭知自打走進這正院後也算是把心裡的思緒都給收拾起來了,這會聞言也隻是如往常一樣,低眉順眼,溫聲笑答道:“回您的話,兩位夫人剛走,原本兒媳是想留她們在府裡用個午膳,可她們說還有事便不留了。”

她說話的時候。

陸老夫人一直坐在羅漢床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眼見她仍是跟以前一樣,不驕不躁,聲音溫柔且態度恭謹,心裡就越發滿意。她這三個兒媳裡,論乖巧,誰也比不上蕭知,大概人都是這樣,尤其是掌過權的,就是喜歡這些看著乖巧可以把控的。

王氏、李氏雖然也聽她的話,但也都是忌憚她的身份,陰奉陽違罷了。

不如蕭知。

再看這幾日蕭知的為人處事,也可以說得上是讓她刮目相看。

她是真的沒想到眼前這個丫頭竟然能做得這麼好,不僅一絲一毫的差錯都沒有,甚至還完美的打碎了外頭的流言,讓陸家名聲高累。

看來日後由她管著內宅,她也能夠放心了。

不過有些東西得慢慢給才能讓人聽話,所以她也沒立刻表示什麼,如常撚著念珠,笑著誇讚人一番後就讓她先回去了。

蕭知哪裡會不明白陸老夫人的意思和打算?她也沒多說什麼,朝人福了福身後就告退了,等出去的時候,如意忙迎了上來,眼見她手裡空蕩蕩的便輕輕皺了一雙眉,出了院子,她便問了,“主子,沒成嗎?”

原本以為做了這麼多事,這位陸老夫人肯定會把中饋交給主子。

怎麼還是這樣?

蕭知倒是沒什麼氣餒的,聞言也隻是淡淡笑了下,語氣平平的說了一句,“彆急。”

她這段時間最大的領悟,就是萬事萬物都不能太過焦急,她的耐心很好,也相信自己想要的一切都會如願以償。

望了一眼身後。

她輕輕笑道:“總會給的。”

......

幾日後。

陸家把寶安郡主儘數捐出去的消息傳遍了整個京城,不止世家豪門在談論這件事,就連那些茶肆酒樓、走夫百姓也都是一派議論紛紛的樣子,有人稱讚陸家的做法,也有人說陸家這是瘋了。

可不管怎麼說。

陸家做了這麼一件大善事,至少在明麵上是讓人挑不出絲毫錯的,聽說就連陛下也在早朝的時候,大肆誇讚了長興侯一番。

陛下的誇讚,就算隻是口頭上的幾句話,也足以讓人臉上貼金了。

這段日子陸家上上下下腰板都挺得十分直,拿喜鵲的話來說,陸家的人現在出門采買個東西,報個名字都會引來一片關注,買個骨頭送個肉,買個魚頭送個魚尾,甚至還有不少人不要錢,直說他們陸家的人是活菩薩。

這可把陸家的人得意壞了。

就連門房外頭站著的小廝,也是一副“我是陸家的下人,我很驕傲”的模樣。

這些人之中,最為高興的就是陸老夫人,她可以說是這件事情上最大得益者。

自打這件事傳出去之後,就有不少人登門拜訪,誇讚她慈悲心腸好,外頭更是有不少人給她建了長生牌位,叫她“活菩薩”。

不過這其中也有不高興的,李氏算一個,她對把寶安遺留的嫁妝送出去的做法十分不滿,非常不滿,按照她原本的打算,讓陸承策去衙門立了契,那他們就可以瓜分下寶安的嫁妝,就算按人頭,這錢也不會少。

現在對她而言,就是到嘴邊的鴨子飛了,一口肉都沒咬到。

不僅沒咬到肉,連個好名聲也沒攢到,她這陣子出門可沒少聽人提起五房那個小賤蹄子,說她處事周到老練,說她人溫柔大方,呸!一個破落戶出身的孤女,什麼周到老練,還不是那個老虔婆在背後幫著?

除了她之外。

王氏這幾日的情緒也不大好。

不,不止不大好,是十分不好。

陸家積累了這麼大的名聲,就連她的夫君長興侯也因此被陛下誇讚,這原本是一件好事,隻有門楣光大,她的夫君好,兒子好,她才會好。

可問題是,這些名聲不是她積累的。

相反,她還偷拿了寶安的嫁妝,雖說這件事除了陸家人沒人知道真相,可大家都不是傻的,各家的口風也真的沒這麼嚴實。

她現在被禁足在家,又被卸了中饋,但凡知曉的人,誰能猜不到這其中是個什麼原因?以至於現在陸家的名聲越好聽,蕭知的功勞就越大。

相反——

她這個偷拿兒媳嫁妝的人,自然受到的議論會更多。

她這幾日身上的傷其實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有一日讓丫鬟扶著走出院子的時候,就聽到外頭的丫鬟在議論這件事,“原本以為咱們侯夫人是大家出身,行事肯定磊落,哪裡想到,她私下竟然做出這樣的事來,可真是嚇煞人了。”

“要不是這次五夫人想出這樣的法子,咱們陸家的名聲可是毀了。”

“說來說去,這出身也代表不了什麼,咱們那位五夫人雖然身世不好,可為人清明周到,哪裡像咱們這位侯夫人,這樣的事都做得出來。”

......

王氏平日最重臉麵和名聲,這次卻把以往積累下來的聲名毀於一旦,她氣得要死,那次聽到後剛想發作,把這群嚼舌根的賤蹄子都拉出去打一頓,正逢她的夫君下朝,知曉原委之後竟是一點都沒有幫她的意思。

隻留下一句,“她們說得有錯嗎?”

就走了。

王氏心裡又氣又恨,偏偏什麼辦法都沒有,隻能咬著牙放了那幾個丫頭,這幾日整日待在屋子裡閉門不出,生著悶氣。

......

不比外頭紛紛擾擾的。

五房仍是以前那副樣子,安安靜靜的,像是一個世外桃源似的,上頭的兩位主子沒有提及,底下的奴仆也不過是隨口說上三兩句,不過還是有人比較熱衷的,喜鵲這陣子因為有如意的幫襯,倒是閒了很多。

平日裡就時常往外頭摘花什麼的。

今日她剛給蕭知摘來新鮮的花就待在一旁同她說道:“您都不知道,二房、四房兩位夫人都氣成什麼樣了,該,讓她們不安好心。”

蕭知無奈的嗔了她一眼,“你呀,我這邊說說也就罷了,往外頭可不許這樣說,沒得告到她們跟前,給你罪受。”

“您放心,我嘴巴嚴實著呢,肯定不會往外頭去說的。”喜鵲笑眯眯的捂著嘴唇,又幫她分揀起花來,眼見如意進來就笑著和蕭知說道,“我讓廚房給您燉了湯水,這就給您去拿。”

“記得給五爺那邊也送一份去。”蕭知分揀著花,提醒道。

“啊?”

喜鵲腳步一頓,臉色有些躊躇。

雖然這段日子五爺脾氣好了很多,可她心裡對五爺還是發怵的,讓她送湯水過去,她真的有些害怕。

蕭知看她這般又無奈的搖了搖頭,隻好說道:“罷了,你拿過來,過會我送過去便是。”

喜鵲一聽這話,眉開眼笑的應了一聲“是”。

等她走後——

蕭知看向如意,見她還是一副緊鎖眉頭的模樣,便又笑道:“怎麼了?”

“外頭都在誇讚正院那位老夫人的好,也不想想這是誰的東西,誰的主意......”如意有些不高興的說道,她最看不得陸家這群人占了便宜還不知道感恩的模樣,尤其現在......她皺著眉,又跟著一句,“這都過去幾日了,那位老夫人也沒喊您過去。”

“會不會......”

她這話還沒說完,外頭就傳來一聲輕稟聲,道是“老夫人請五夫人過去”。

蕭知把手中最後一枝花插進花瓶裡,然後看著如意笑道,“你看,這不是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