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第 103 章(2 / 2)

蕭知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有些東西,她現在也答不出來,隻能看著他,搖頭,“我也不知道。”

***

當夜。

蕭知借口自己得了風寒,未免傳染給陸重淵,索性搬去了東廂房。

後頭幾日,她還是會囑咐底下人把湯藥端過去,兩人三餐也是在一道用的,但彼此說話的時間卻少了很多。

蕭知以前是個愛笑、愛說話的姑娘,幾乎隻要有她在,五房看起來就是朝氣蓬勃的,可如今她說話的次數少了,整個五房的氣氛也就變得壓抑了許多。

底下人頗有猜測,但也不敢拿到明麵上。

柳述倒是不顧忌這些,今日替陸重淵施完針便直接去找了蕭知,問她,“你跟陸重淵是不是吵架了?”

蕭知一聽這話,卻是想也沒想就笑著駁了。

“師父在想什麼?我和他好端端的做什麼吵架?”她一邊說著話,一邊把如意呈上來的茶盞,親自端到了他的麵前,佯裝輕鬆的說道:“我真是得了風寒,他身子剛好,我怕過給他才搬到了這。”

此時屋中無外人。

柳述接過她遞過來的茶盞,並未飲用,而是看著她,沉吟了一會,才道:“阿蘿,你從小就不擅長說謊。”

他在太醫院任職多年。

蕭知以前還是顧珍那會便常愛往皇宮跑,見得次數也不算少,後來又有多年師徒情分,柳述對她的了解並不比她的那些親人少。

他握著手中的茶盞,看著她說道:“你如今性子是沉穩了不少,但有些東西是瞞不住的。”

說完。

他把目光落在她修長的手指上,一頓,道:“你每次說謊或是緊張的時候,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總是忍不住搓揉在一起。”

這個小動作就連蕭知自己都沒有察覺過。

此時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瞧見這兩根手指微微蜷曲,正互相搓揉著。

她的臉色變了下,迅速分開了兩根手指,但一直緊繃著的身形還是跟泄氣似的,突然頹敗了幾分,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什麼,良久也隻是很輕的一句,有些泄氣的樣子,“師父,你可以不要問我出了什麼事嗎?我不想說。”

柳述皺著眉,嘴唇張了張。

但最終還是輕輕歎了口氣,沒有發問,感情這回事,旁人再怎麼介入都是沒用的。他端起手裡的茶盞喝了兩口,然後才同人說道:“行,你不要我過問,我就不問。”

“我今日過來除了這樁事,還有一樁事要同你說。”

“什麼?”蕭知抬起眼簾,問他。

“陸重淵的腿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日後也無需再施針了,等他再吃幾服藥,休養一段日子,估摸著也就好了。”柳述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

說完。

他又跟著一句,“阿蘿,我當初同你說的話還有效。”

蕭知眼眸微動,似是有些不解他的話,等反應過來,霎時就變了臉色。

不等她開口說話,柳述便看著她繼續說道:“阿蘿,你現在陷得還不深,還可以走,等你陷得再深些,縱然我想帶你走,你恐怕也走不掉了。”

“師父......”

蕭知怔怔看著他,張口,但紅唇蠕動了許久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半響,她還是埋下頭,歎道:“您讓我一個人靜靜吧。”

柳述見此也沒有說其他話。

他隻是又看了蕭知一會,然後才無奈的搖了搖頭,起身離開。

等到柳述走後,如意看著一直沉默不語的蕭知,歎了口氣,問道:“您是在想五爺,還是在想老先生的話?”

蕭知朝如意看去。

她跟陸重淵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如意是唯一的知情者,她跟了她多年,有些東西瞞得住彆人,瞞不住她。

這會,她也沒有隱瞞自己的心情,交握著雙手,低垂著眉眼,道:“你說我應該怎麼辦?”

如意見她這般,抿了抿唇,同她說道:“您是在擔心,擔心五爺也會成為第二個陸世子,擔心如今起了這樣的頭,日後他也會為了彆的,再騙您?”

被戳穿了心思。

蕭知臉色又黯淡了一些,她握著雙手,聲音有些低,“是。”

一陣沉默。

如意又過了一會,才開口說道:“其實老先生說得也沒錯,您現在還陷得不深,想要離開並不難。”

“所以,主子,您考慮好要離開嗎?”

今日的風聲有些大,主仆兩人說話的時候,並未察覺到外頭的動靜,可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陸重淵和慶俞二人,卻把裡頭的那些話聽了個真真切切。

眼看著麵色突變的陸重淵。

慶俞放在輪椅上的手也因為害怕而不自覺收緊了一些,他張口,聲音很輕,“五爺......”

陸重淵沒有理會他。

他隻是一瞬不瞬地看著眼前這扇緊閉的房門,裡頭的那些話隨著風,一絲不漏的傳到他的耳中......“您要是現在想走還來得及。”“五爺權勢是大了些,但老先生說有辦法,總歸是有辦法的。”

起初是如意的一些話。

陸重淵聽到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的神色並未有什麼變化,他向來是這樣的,除了麵對蕭知的時候,情緒多變之外,平日裡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是這樣不動聲色的。

但心中卻生出一個殘忍的念頭。

想殺了柳述和如意,讓他們沒有辦法再去蠱惑她。

外頭的風很大。

陸重淵的手撐在輪椅上,骨節分明,夾雜著那樣殘忍的念頭,他的內心其實還有一絲慌張,他在等蕭知的回答......等一個他自己都不敢確定的回答。

終於有一道不同於先前的女聲傳出來了。

他緊握著扶手的雙手又收緊了一些,身子往前半傾,薄唇也跟著緊抿起來。

“我......”

蕭知似是猶豫般的停頓了一瞬,最後輕輕答道:“我不知道。”

沒有明確的回答,但就是這個停頓,讓陸重淵本來還存有一些僥幸的心徹底沉了下來......往前半傾的身子靠了回去,本就漆黑的瞳仁在這一瞬間更是黑沉的不行。

心中卻仿佛燒了一把熊熊列火,燒得他整張臉都變得扭曲起來。

暴虐、殘忍......

這種負麵的情緒在這一瞬間燒到了最高處。

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他想直接衝進去把她帶走,藏到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困住她......但這個念頭剛起來,他就直接變了臉色。

他怎麼能有這樣的想法?

他說過的,永遠都不會傷害她。

像是為了逃避,又或是其他原因,他不敢再停留在這個地方,甚至不等慶俞就直接推動自己的輪椅離開了。

......

可裡頭的對話卻還沒有停下。

如意看著神色迷茫的蕭知,似是歎了口氣,握住她的手,“主子,您心裡還有陸世子嗎?”

陸承策?

蕭知一愣,不懂如意為何突然提起這個名字,但還是搖了搖頭,如實道:“沒了。”曾經,她也以為永遠都不會忘記陸承策,愛也好,恨也罷,這個人都將存在她的心底。

但如今再看,才發現她的心裡早就沒有陸承策的身影了。

她還記著年少時的那一份情感,炙熱的、激烈的、青蔥的,但這隻是她的一份回憶,與陸承策並無什麼關係。

如今——

她的心裡,從頭到尾都隻有陸重淵一個人。

她討厭他的欺騙,卻還是會在午夜夢回的時候擔心他一個人睡得好不好,他心思本來就重,這幾日她每次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心裡也有些不大好受。

她也會想起許多他們兩人相處時的畫麵,從頭至尾,高興的,不高興的......她看過他不為人知的一麵,也曾享受過他無儘的溫柔。

她......

如意看了她許久,突然歎道:“我想我和老先生都錯了,主子,您已經抽不出來了。”

蕭知怔怔地看著如意,從她的雙目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張口想說些什麼,最終卻沒有選擇反駁。

反駁不了。

如意說得沒錯,她的確已經抽不了身了,縱然這個男人欺騙過她,縱然她對他仍有埋怨,但她......已經離不開他了。

“主子。”

如意握著她的手,看著她怔忡的雙目,緩緩道:“您不能因為現在是這幅狀況就去想那未知的以後。”

“以後還很長,如果現在就畏首畏尾,不覺得有些東西太可惜了嗎?”

“如意......”她張口。

如意看著她笑道:“這還是您教我的呢,怎麼您現在反而忘了?”

是啊。

如果現在就因為那未知的以後畏首畏尾,那實在是有些太可惜了,臉上綻放出這幾日的第一抹笑,她握著如意的手,眉眼也跟著綻開了一些。

“你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