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妤睜大了眼睛看著那個被籠罩在光圈內的人,時間長了,眼睛竟然不由自主地落下淚來,她再也無法說出彆的話,隻能眼睜睜看著顧辭離開。
“小姐,您怎麼跪在這?”丫鬟匆匆忙忙跑過來,扶她起來。
可崔妤的膝蓋就像是灌了千斤重,黏在了地上似的,她手撐在地上,目光卻還是望著顧辭離開的方向,她是不愛顧辭,但若說心中完全沒有他的身影,卻也是假的。
這樣好的一個郎君,被世人如此稱讚,連帶著她走到哪,也都是羨慕和嫉妒的目光。
可如今......
他說他有心悅之人了。
不是責任,不是其他,隻是心悅,所以為了那個心悅之人,踏入崔家,要回庚帖,更不惜與她說那樣的話,讓她不要到她心悅之人麵前胡亂生事。
心裡就像是燒了一團名叫嫉妒的火焰。
崔妤看著顧辭離開的方向,手深深陷在泥土堆裡,不知過了多久才咬牙起身。
***
而此時崔府外頭。
隨侍長豈見他出來,忙拱手行禮,等人上了車,問道:“王爺,我們現在去哪?”
“去......”
顧辭坐在車上,手按在那張庚帖上,輕輕笑道:“宋家。”
“是。”
馬車往宋家駛去。
兩刻鐘後,停下,長豈本來想先去通傳,顧辭卻攔了他一把,“不必,我親自去。”他說完,掀簾下車,門前的小廝本來還在好奇這輛馬車是要往哪去,見它在門口停下便愣了。
如今遙遙見一個神仙似的人物過來,更是連動都不會動了。
顧辭看著他溫聲說道:“勞煩通傳一聲。”
“永,永安王?”小廝呆呆地喊出這個稱呼,見人含笑點頭,腳步一個趔趄差點便要摔倒了,好歹是穩住了,他一邊說道:“小,小的這就去通傳。”
顧辭含笑看他,不知想到什麼,問道:“你家大小姐,她今日在家嗎?”
“大小姐?”
那小廝愣愣停下腳步,轉身,詫異道:“大小姐一大清早被姨太太接走,說是去姑蘇外祖家了。”
話音剛落。
原先還笑著的男人,臉色微變,聲音也沉了幾分,“你說,什麼?什麼時候走的?”
天家貴胄的氣勢哪是一個小廝扛得住的?那小廝被氣勢壓著,感覺說話的聲音都顫抖了,“就,就半個時辰前,現在應該早就出城門了......”說到這,剛剛站在眼前的男人突然轉身離開。
他的腳步匆匆。
方才飄飄逸然恍如仙人一般的身姿也仿佛被感染了他的急切,成了踏下凡塵的俗人。
“王爺?”
小廝還留在原地,呆呆看著顧辭上了馬車,嘟囔道:“這,還要通傳嗎?”
***
城門口。
袁夫人又拉著宋詩的手,說了好一會話,可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說了一大筐,再說便是老生常談炒冷飯了。她的大兒子袁緒也在一旁笑了,“母親若是再不放手,今日我和表妹恐怕便找不到合適的客棧歇息了。”
聞言。
袁夫人免不得瞪了他一眼,到底舍不得宋詩風餐露宿,隻好道:“也罷,你且跟你表哥走吧,等回頭我若得空再去姑蘇看你。”
宋詩自是一一應是,又道:“姨媽在京城要好生照顧自己的身體。”
等人允諾才轉身進了馬車,掀起車簾朝她擺手,“姨媽也快上車吧,外頭冷,彆凍著了。”
“我知道,你好生照顧自己,到了姑蘇便給我來信。”
“是。”
眼見宋詩落下車簾,袁夫人又同袁緒說了幾句,這才上了馬車。
而後兩行人便分道而走了。
馬車行到一半的時候,袁夫人突聞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她皺著眉掀起車簾一看,卻隻看到一人一馬,猶如疾風般往前奔去,動作快的,隻能依稀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
“夫人,怎麼了?”身側丫鬟問道。
袁夫人搖了搖頭,放下手中車簾,“無事。”恐怕隻是個過路人吧。
“駕——”
顧辭揚起手中的馬鞭,馬兒吃痛,瘋一般得往前駛去,春日峭寒,風如刀子一般打在身上,可他已全然顧不得了,直到看到一行車馬的身影,他先前凝重的臉才露出幾分笑意。
“大少爺,有人跟著我們。”袁緒身邊的隨侍聽到身後的馬蹄聲,騎馬上前,說道。
“什麼?”
袁緒皺眉,難不成是宋家人追上來了?
他沒讓馬車停下,隻側頭往身後看去,起初離得遠看不真切,等人近了,他先是一怔,緊跟著變了臉,忙翻身下馬,上前行禮,“王爺,您怎麼來了?”
“袁小將軍。”
顧辭一身白衣坐在馬上,雖然衣衫和頭發都被風吹亂了,但身上的氣度,一如往日雍容華貴。他沒有看袁緒,而是看著不遠處馬車的方向,心靜了,聲音也穩了,“本王來抓一個人。”
抓人?
抓誰?
袁緒臉色一變,隻當是有亂黨混在其中,剛要下令捉拿,便見那邊馬車探出個嬌俏的身影,問道:“表哥,怎麼......”
話還沒說完。
宋詩看到如今的狀況便變了臉色,她呆呆地看著來人的身影,好半天,才訥訥道:“王......爺?”
顧辭見她這般,也笑了。
他翻身下馬,篤步過去的時候,笑道:“本王啊,是來抓本王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