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宰肥羊 不論對錯,不講原則。(2 / 2)

確實出色,坊間傳聞多少有些能信的。

在等家裡阿姨上茶的間隙,祁夏青看了眼她插的花,不由讚賞:“插的不錯呀,有水平。看樣子這兩年是沒少下功夫練。”

溫家人是沒有人會這些東西的,趙美娟不會,也沒那個意識教她。還是有次祁夏青來他們家打麻將,等人的時候順手教了她兩句,打發時間。

溫暖其實學的並不好,她總耐不下心,選的花色全憑心情,常常宣亮刺眼。後來還是嫁給盛淵後,長日無聊才算真正撿了起來。不敢說精通,但卻架勢很足,多少能糊弄住門外人。

祁夏青坐在沙發上,借著插花跟她隨意聊了幾句。很意外地發現,如今的是真的能跟自己對上話。

慢慢地,祁夏青就坐直了。

“祁姐。”趙美娟脫了圍裙從廚房出來,手裡還親自端了杯茶,“您怎麼來了?”

“這不過節麼?來你們家坐坐。”祁夏青接過茶,跟趙美娟客套兩句,視線又轉回溫暖身上,“剛好家裡最近有人送了幾盒海外燕窩,說是雜質少最地道。我想著小暖身體弱,趕緊給你們送過來,留著以後給咱們小暖吃。”

她親親熱熱地拉著溫暖手背,不知道還以為兩人有著怎樣親近的血緣關係。但其實溫爹走之後,兩家基本上都隻是趙美娟操持著單向聯絡。

溫暖都不記得祁夏青上次來家送節禮是什麼時候的事了,也不怪周姨不認識。

趙美娟不是個傻子,自然明白祁夏青來的意思。她在聽過外麵傳的風言風語的當天,就攔著溫暖問了許久。

隱去常惟實的部分隱私,溫暖大概講了遍經過。雖有些模糊,但趙美娟還是很快就理清了整件事情的完整脈絡。

不是不氣惱於當年常家的做法,他們一家直到今年都以為所有的資源都是常家給的謝禮,卻沒想到隻是人家給的人命打發錢。

趙美娟氣地連喝了兩杯的去火茶,才勉強忍住在溫爹旁邊供個常家牌位的念頭。

不值當。

但她還是上山去祭拜了溫爹,沒見過這麼欺負他們孤兒寡母的。擱山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上午,趙美娟臨黑了才下山,走前又看了眼溫爹,擦了擦他的墓碑,隻希望溫爹最近能顯顯靈,趕緊請幾個常家人下去陪陪他。

但這都小一周了,看著常家人都還活蹦亂跳的,趙美娟疲憊地歎口氣,也不知道溫爹擱下麵的人脈關係什麼時候才能發展好。

地底下的人不努力,地上站著的人隻能被迫奮鬥。最近開銷大,趙美娟免不了俗,心思開始打到常家人身上。雖不至於借著機會繼續巴結,但多少應該能從他們身上薅點東西。

他們廠的罐頭生意現在最缺的就是客源,趙美娟有著自己的小心思。隻是剛提,溫暖當時就給她斷了,表示她已經明確跟常惟實說清了緣由。

毫不誇張,趙美娟當時的表情就像是看見了自己昂貴的手鐲碎在了地上,除了痛心就是心疼。

多好的一隻待宰羔羊,明明那麼肥,都已經能上稱了!

可說沒就沒了。

現在彆說指著吃肉了,連個像樣的毛毯子都沒混上。

多氣人。

屋漏偏逢連夜雨,趙美娟自覺財神爺偏心到家。

但現在更肥的羊上門了,財神爺還是愛他們的。

趙美娟眼神瞬間就亮了。

“小暖,你坐一邊玩去。”

她現在有些緊要事要跟常太太好好聊聊。

溫暖乖巧“哦”了聲,抱著自己的花泥,慢騰騰站起來。

祁夏青現在正是稀罕她的時候,輕聲喊住了她:“就讓小暖坐著吧。我也好久沒見過她了,心裡也是想的緊。”

虛偽!

趙美娟擱心裡假笑兩聲,也不知道是誰這些年一直嫌棄她閨女的,不然她閨女上門。

誰稀罕她的喜歡。

趙美娟麵笑心不笑,沒再分出心思管溫暖,而是開始拉著祁夏青話家常。

“祁姐,您最近怎麼樣?”

“挺好的。”祁夏青目光時常落到溫暖身上,不太走心回了句,“你怎麼樣?都好久不見你了。”

雖然近兩年她沒有登過溫家門,但跟趙美娟在其他場合也沒少見過。

隻是近一個月,見麵的次數少了些。

“這不過節麼,忙著做月餅呢。”趙美娟輕垂眼眸,聲音低低,聽起來還幾分不好意思。

“做什麼月餅呢,這麼忙?”

“什麼都做些,廠裡人多,節禮總要備一提月餅。”趙美娟說話向來有分寸,試探問話都是前能進,後可守。

隻提一句,便又強撐著笑起來,看著還有些窘迫。

“祁姐喜歡吃什麼餡的月餅,不嫌棄的話我一會兒給你裝點帶走。”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有什麼嫌棄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家老爺子就喜歡吃你做的月餅。來之前還特意問我呢,我走的時候你可得給我多裝點五仁的,不然我回去都沒辦法交差。”祁夏青想捧人的時候,分寸拿捏的總是格外到位。

趙美娟笑著搭了兩句話,問了句老爺子的身體狀況。

“都好著呢。”祁夏青笑,不欲跟她多提老爺子,乾脆轉了話題,“不過,美娟,你現在也彆讓自己那麼忙了。到咱們這個歲數,就是該享福的年紀。月餅什麼的隻要買,總能買到口味最正宗的。自己做點留給家裡人吃也就算了,何必再累著自己給其他人做。”

“我知道,祁姐。這不,情況特殊麼。”趙美娟手自然下垂,在沒有人注意的地方默不作聲地掐了把自己,“都是沒辦法。算了,不說這個了。祁姐,惟實還好吧?”

“…挺好的。”

常惟實是祁夏青更不想提的話題。她現在看溫暖確實是挺好的,但身子骨也太弱了些,不是她心目中的兒媳婦。

自然不願意當著溫暖的麵多提常惟實。

常家的人都是這樣,總覺得自己的孩子是個寶,彆人都該狠狠地巴望著。

祁夏青下意識躲避這個話題,還是繼續跟趙美娟扯回月餅上:“美娟,到底怎麼了?咱們兩家是什麼交情,你可不能把我當外人。”

“沒什麼大事,就是廠子效益不爭氣。”趙美娟深諳賣慘竅門,不直說慘,隻是扯其相關,“祁姐,你也知道今年糧食收成不好,原以為米麵貴些也就算了,沒想到今年的月餅也特彆貴。一提比去年都貴了小兩塊呢,我們廠的人又多,這錢算來算去就都不敢買了。”

“祁姐,不怕你笑話。自從老溫走了之後,我們廠的效益就逐年下滑。光是每個月工人的工資都是筆大頭,更彆說這個月還過節,總得給他們發幾樣福利東西,都不能細算。之前還有人勸我說,既然廠裡用不了這麼多人,乾脆辭走一部分的員工,也能減輕廠裡壓力。”

趙美娟深歎一口氣:“但是我不舍得啊,祁姐,那些員工絕大部分就是當年老廠子裡留著沒走的。十幾年前,老溫在常大哥的幫襯下接管了老廠和那些員工,那些員工跟著我們家一乾就是十幾年。總不能說我們廠現在效益不好,就不要他們了。他們有的都已經老了,頭發比我都白了,卻還有一家老小要操勞。我總不能讓他們再跟著我們受失業的動蕩。”

九幾年初的時候,不少廠子都倒閉了。但溫爹那年卻激流勇進,遠去東北簽了好幾個單子,保住了一個廠的人。

趙美娟字字不提當年,可句句又都是暗示當年。

至少在祁夏青聽來,多少有點坐立難安。

“是啊,美娟,你們廠人可不少呢,千萬不能都讓失業了。”

“那肯定不會啊,我們老溫走的時候都說了。隻要我們廠的機器還能運轉,就不能輕易辭了工人。”趙美娟點到為止,示意阿姨端過來案板,當著祁夏青的麵又用模子按了兩個月餅,“所以,我不就想著做點月餅,減輕下廠裡這個月的開銷。雖然連軸轉人是累了點,但隻要能讓廠裡人都過個好年,那也是算是我對得起老溫,也對得起當初把廠子托給我們的常大哥。”

“...老常沒少跟我誇你們,都說說你們這幾年做的好。”祁夏青捋了下頭發,尷尬著沉默兩息,又笑著開口,“提到老常,我想起來我有個侄子,祁庭之前幾個月從港城回來,下個月就要走了。老常還說讓大成抽時間跟他見見,港城那邊也是有市場的呀。”

“這不好吧,祁姐。我們罐頭廠的名聲可沒有老溫在的時候名氣大了,現在還有其他新出的廠,都比我們強。我也不求大成有多大本事,能勉強顧著一家人的吃喝就行。東西賣到港城,那哪是我們這樣的廠子能巴望著的。”

“美娟,還那麼謙虛。”祁夏青嗔怪開口,“那些新乾的廠子你看著怪厲害,說是請的什麼新師傅,用的什麼新機器、新工藝,可他們再怎麼做都沒有咱們地道的海市味。”

“我覺得啊,整個海市都隻有你們家廠做出來的罐頭,那才是正兒八經能代表咱們海市的罐頭口味。”

坐在一旁充當吉祥物的溫暖差點沒笑出聲。

他們一家四口人祖籍硬是找不出個海市人,卻還能建起海市最地道的罐頭廠?請來的師傅哪怕之前主業是做大鍋菜的廚子,隨手瞎抓的配料也能熬成海市最地道的罐頭口味?

有錢有勢的成年人往往最擅長滿口謊言,指鹿為馬。溫暖一時間不知道是要先給溫爹上柱香,還是先給親媽頒個獎。

趙美娟實在太有表演能力,她的表情在一分鐘內變了又變,從最初的感動震驚再到最後的熱淚感謝,極其生動。

緊緊握著祁夏青的胳膊,就差對著她哭出兩行淚了。隻是最近哭的有點太多,毒實在排不出來了。

“祁姐,我真的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您可又一次救我們家於水火。”趙美娟拿紙巾蓋著眼,猛力地擦了擦,好得是擦紅了眼角,多少有了個感謝的現實寫照。

“你快彆這麼多,都是合作需要。我侄子來海市本也就是為了談生意,肥水不流外人田,怎麼著也得先緊著自家人。”祁夏青雖然不說,但是還是很享受彆人的誇讚與感謝,忍不住多說了句,“剛好趕在節前,明天就喊大成跟庭之見一麵簽個合同,早點把定金打過去,也好給工人發補助。”

趙美娟喜不自禁,強壓下嘴角:“時間會不會太趕了?”

“不趕,庭之有時間。他之前都還說想去小暖的廣場參觀一下,說是模式很新穎呢。他來海市那麼久都沒見過。”祁夏青把話題引到溫暖身上,“小暖,你明天有時間也可以跟見見庭之見見,你們可都是大學生呢。”

她遲到早退,課從上不完,算哪門子的大學生?

“抱歉啊,祁阿姨,我明天跟朋友約好了。”溫暖放上最後一枝花,低頭朝花瓶係上絲帶,柔柔地給拒了。

她之前跟祁庭之接觸過,也坐下來實打實地說過話。

祁庭之曾表路過對她投資的工地項目有感興趣,但也很是可惜地告訴過她自己這次回來隻是祭祖和探親,沒有任何投資和合作的想法。

隻是不知道小兩月過去,他怎麼有了改變,但多少是跟祁夏青有點關係。她甚至都覺得祁庭之根本不會投錢,最多是幫溫成牽橋搭線。他人脈廣,而且海市的東西也港城便宜太多,總會有人想給麵子預定一批貨。

祁庭之是個很重規矩和家族的人,不會打祁夏青的臉。既然如此,那她也沒見的必要,反正是鐵定能成的生意,祁庭之也不會想著騙溫成。

不缺那點。

聽到溫暖的拒絕,祁夏青愣了下。

她很少被人當麵拒絕,笑了下:“這麼不巧。”

趙美娟這次倒沒瞪溫暖,隻是依舊是拿著紙擦了下眼睫。

“小暖常生病,學校去的少,同學朋友也沒幾個。她想出去玩,就隨她吧。她現在跟大成都有那什麼代溝,估計去了也跟他們聊不到一起。”

“也是,庭之他們都比小暖大好幾歲呢。”祁夏青畢竟對溫暖心裡有愧,沒揪著不放,隻是拉著溫暖又細問了幾句,“我聽你常叔說,你臨江廣場建的很不錯,都申請了省裡的企業項目,還創辦了自己的公司,可真厲害。”

溫暖這兩月多少學了點東西,配合地回答了祁夏青的幾個問題,並不謙虛,但句句都在點上,深入淺出地講了下他們廣場的運營模式。

祁夏青都挺入迷了。

“小暖,你這幾年變化可真大。”

早就不複她記憶深處那副空有長相卻不學無術,時常惹事情卻還不講道理的任性模樣,現在她言之有物,說的話都能讓人聽進去。

祁夏青看向趙美娟,都有所改觀:“美娟,你照顧孩子可真有功夫,兩個孩子都被你教的那麼好。”

老溫走的早不當緊,可溫家現在看來卻不像個凋零樣子。不管溫成怎麼樣,但眼瞅著溫暖已經有了獨當一麵的生意,還有著可以發展的人脈關係。

祁夏青心思不由動了動。

成年人交朋友一看人品性情,二看前程希望。誰都不想跟一個已經能遇見頹勢的人長久相處,早過了單純無憂的讀書歲月,步步都帶著考量。

祁夏青不肯放下溫暖的手,拉著她對趙美娟誇了又誇。隻是可惜了,溫暖體質太差了,還落過水,怕是不好好生孩子。

她終是有些遺憾。

聽人這麼誇自己的閨女,趙美娟心裡不是沒有觸動。

在她無暇顧及的地方,溫暖已經長出了自己的枝芽。她心裡肯定是驕傲的,但多少也有些惶恐、迷茫和不安。

她們坐著聊了半個下午,祁夏青難得地留著吃了個飯。飯後,祁夏青又挨著溫暖,遲疑且緩慢地開口,先是道歉又是感謝,絮絮說了許久,還給溫暖拿了一對上了歲數的玉鐲子。

親親熱熱,看著倒像是對溫暖喜歡的不行。

一直說到溫成回來,她才施施然地離開。臨走前,還打電話給他們廠安排了一批月餅,讓趙美娟千萬彆再勞累。

趙美娟自是感動的不行,一路送她上了大路。

兩人分彆前還擁抱了下,約著下次一起買首飾。聽見買首飾,趙美娟神色僵了瞬。

剛一進屋,溫成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媽,祁姨剛剛是什麼意思?”

他們廠月餅不都買過了麼?

剛在月餅廠開工的首日,圖個吉利,訂購價都不高。

趙美娟哪有空搭理她,正吩咐阿姨把祁夏青用過的餐具水杯都給打包扔了。

“晦氣見的。”

他們家最不好惹的是溫暖,但氣性最大的絕對是趙美娟。

溫成以為趙美娟沒聽見,掛了外套又重複問了句。

趙美娟立刻就拉了臉:“給你多送一批月餅還不好?眼瞅著沒兩天就過節了,你就不會喊著你們銷售部的人開車給廠裡客戶每家挨著送個十幾二十提的。現在有沒有合作是一回事,你會不會跟人維係關係又是另一回事,誰會嫌東西紮手?”

溫成:“......”

溫暖咬著叉子吃水果,覺得趙美娟成天跟太太們打牌多少是有些屈才了。有那麼厲害的媽在前對比著,溫成是怎麼能好意思坐穩廠裡老總位置的?

但凡當初換個人,趙美娟不一味地推溫成上位,說不定上輩子他們廠破產還沒那麼快。

溫成一般不跟趙美娟生意,被懟了也隻應了聲:“哦。”

“哦什麼哦,趕緊吩咐下去啊,明天東西就到了。你們廠的銷售經理呢?趁著現在有時間趕緊給他打個電話,讓他早點調人準備。”趙美娟天生操心的命,安排這個又不忘提醒那個,“還不快去,有些客戶都是要提前約時間的!打電話啊!”

溫成轉頭看了眼溫暖,沉默著沒動。

“去啊!”趙美娟眼看著就想發脾氣。

此刻,卻有一隻手嫩如細藕的手臂緩緩從矮腳沙發上伸了上來,擋在兩人中間。

溫暖不甚確定又極其緩慢開口:“打斷一下,銷售經理說的是我嗎?”

趙美娟先是一愣,而後才反應過來溫暖好像是在廠裡掛職了個經理。

“你,銷售經理?”她看向溫成,“你妹跑過業務沒?”

“跑過。”溫成言辭篤定。

他妹那麼大個廣場不都是她自己跑成的麼?隻是不是他們罐頭廠的業務罷了。

但又怎麼能算沒跑過呢?

趙美娟鬆了口氣,不算太糟糕。

她又看向溫暖:“那你們部門的人你能認全嗎?”

“倒不是認不全,”溫暖覺得親媽問的問題都不太對,“要不,你們誰先告訴我銷售部一共有多少人?”

時間過於久遠,她都有點忘了。

迎著她勤學好問的清澈眼眸,趙美娟差點沒一口氣噎在喉間。最後,隻能疲憊地揮手,趕他們兩個上樓。

“去去,都一邊去。”

而後,她自己坐在沙發上,給公司的副總撥去電話。

溫成不滿地“嘖”了聲:“咱媽每次都這樣,從不給人商量的空間。”

溫暖跟著親哥一道上樓,手指抓著西式欄杆,緩聲開口:“哥,你查過廠裡的賬嗎?”,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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