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濕紙巾在指間被捏了又捏,都搓出了不少紙渣，手漉漉的，分不清水的濕還緊張出的汗。
“現男友吃個醋都不可以？”
他語調慢慢拖著,有點兒隨意,又有點兒忌的溫情,這句話聽上去,仿佛每個字都所然的,就該這樣。
宋黎手上的小動作一頓，時空如按下暫停鍵，呼吸停了，跳也停了,四肢都被他的聲音鉗製住,動也不能動彈。
那天從超市回來後,他們就處於一種戀人未滿的狀態,對於那句“我的誰”,他的回答，“說了算”。
可他盛牧辭，不平平奇的普通男人。
宋黎怎麼敢說了算。
昨夜失眠，宋黎在幾經思忖,究竟他的誰呢？能這樣拿捏著分寸,卻又不清不楚地相處。
這避而未談的疑問，宋黎沒想到,會在這一刻,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得到了解答。
哪怕有著千萬種顧慮，曾經也想過躲遠，但宋黎還得承認，這個男人很讓著迷。
身不由己的那種著迷。
把臉側過去,假裝看窗外，其實不想他看到自己嘴角上揚的痕跡。
“不說話，想什麼呢？”他說著，勾纏頭發的手指挑起那縷發絲，撩，又極有耐地，將垂落的發一點點都掖到耳後。
耳朵被他指尖一碰，就直往裡癢。
宋黎隻覺得人要燒起來了，受不住，隻能攥住他作亂的手指，拉下來。
“彆玩兒我頭發了……”嗓子像被燙軟了，聲音柔得不成樣子。
他卻漫不經地說：“它們耽誤我看。”
沒有人能對這樣的盛牧辭動於衷，宋黎同樣不能。呼呼的暖風聲中，宋黎靜片刻：“什麼要看我？”
常青樹的影子倒映在車前窗，被風吹得窸窣擺晃，輕輕口，像在做最後的求證。
盛牧辭拇指壓到手背，緩緩摩挲，黑眸看住：“還裝傻呢妹妹，看不上我？”
他的意思，足夠明白了。
宋黎咬住一點下唇，眼睫半垂，聲低了很：“……不行。”
盛牧辭眸光微動，剛想要問那怎樣行，便見這姑娘抬起一張白淨的小臉，眼裡有女孩子的羞澀。
“得……先追我。”宋黎溫聲細語，卻一臉正經。
四目相視半晌，盛牧辭突然笑了一下：“還要走流程啊？想要儀式感？”
宋黎也說不清自己時什麼樣的，可能靳時聞的那段在前，讓潛意識裡認，這樣的始錯誤的，不能再隨隨便便就被牽著走了。
就算稀裡糊塗地談了一段，失敗了，宋黎這年紀的小姑娘，依舊對愛情抱有期待幻想。
可他不收斂的目光，看得宋黎有些難以啟齒……
宋黎略窘迫地把手從他指間抽回來，不滿地望他一眼，稍微足了些聲勢：“我都沒被人追過，追我一下怎麼了？”
“忽悠誰呢？”盛牧辭懲罰似的，用空了的手輕一敲頭：“都不說讀的時候，的好哥哥們還少了？”
“……”
見縫吃醋，他什麼時候有的這本事。
真要說起來，那都實話，靳時聞不用說，上學那會兒蘇棠年就像個山霸王，不懷好意的男同學誰都不敢動宋黎的歪思。
所以真沒被追過。
但某人似乎很質疑，考慮到他脾氣，宋黎還柔聲解釋：“我隻他們哥哥。”
盛牧辭不鹹不淡地“嗬”一聲。
“……”他這樣怪瘮人的，宋黎辜蹙眉：“本來就什麼都沒有，乾嘛對他們意見這麼大？”
他抱著胳膊靠在椅背，緘默頃刻，語氣平靜但夾雜著不爽：“們一起泡溫泉了。”
宋黎聽得愣住。
盛牧辭側了一眼，又說：“還有說有笑，很？”
好一會兒，宋黎終於反應過來，他指在南迦山那時候的事。
宋黎懵著一張臉，頓時言以對。
他可真記仇呀。
不過……居然覺得還蠻可愛的。
宋黎在裡笑了下，故意讓他聽到自己的嘀咕：“小眼。”
“還怪起我了？誰差彆對待，聽都不聽就罵我流氓？”他提舊事，似要將過去的賬都從身上討回來。
宋黎低頭清殘留在指縫間的紙渣，幾不可聞地說：“……下次跟去泡行了吧？”
盛牧辭眉梢輕挑，但裝沒聽見：“嗯？”
“隻跟……”宋黎聲音又低了。
隻跟。
再尋常不過的三個字，卻被呢喃得纏綿悱惻，讓人抓撓肝，恨不得立馬把車去湯池。
盛牧辭舌頭抵了抵頰側，唇邊聲泛弧度，突然發現，他好像也挺好哄的。
“什麼時候？”他克製了想法。
宋黎抿著笑，輕輕拍落手上的紙渣：“看我情吧。”
很有故意吊著他的嫌疑，盛牧辭兩指掐住臉頰捏了下：“玩兒我呢？”
“嗚……”宋黎吃痛打掉他手，捂住一邊臉瞪過去：“這追人的態度嗎？”
盛牧辭張了張嘴，話在喉嚨裡卡了會兒，到最後隻餘下一聲束手策的笑。
成吧，也不急於這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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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回去後，他們都各自洗了個熱水澡，換上乾淨的衣服，一起待在溫暖的客廳。
宋黎煮了兩碗薑茶，原汁原味的，一人一碗。
男人通常沒辦法接受生薑的味道，尤其盛牧辭還京市人，聞著味兒都直皺眉。
但宋黎不肯，非要他喝完，說總比到時感冒了要好，又來來回回那幾句——
追人就這樣子的嗎？
現在就不聽我的了，以後還得了。
盛牧辭今天不喝彆想我再！
……
這大概某人生平頭一回，被人死死捏住軟肋法招架。盛牧辭深吸口氣，打底裡嫌棄，但還一口悶了。
他遞回來一隻空碗，宋黎這了，獎勵似的，摸出口袋裡一顆奶糖他。
盛牧辭時刻不在使壞，翹著腿坐在沙發裡，扶手邊的胳膊懶洋洋搭著。
宋黎挨著十四，坐地毯上，就在他腿邊。
他半晌不動，宋黎晃了晃手裡的糖：“伸手。”
盛牧辭垂眸瞧一眼：“喂我。”
“……”
剛剛被逼著喝薑茶，他咽下最後一口時眉頭都皺成了川字，宋黎還很於不忍的，於也不想再計較他不在耍賴。
撕糖紙，捏出糖，直起身送到他麵前。
盛牧辭眼底隱過笑意，脖頸往前微傾，張嘴含住了奶糖，看不出有意意，雙唇在指尖若有若地吮了下。
倏地一絲微電流鑽入肌膚，宋黎指尖一顫，驀地縮回手，抬起一雙羞憤的瀲瀲清眸。
那人卻滿眼辜，舌尖卷著糖，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
宋黎提防著把手揣進口袋裡，藏得很深，手指頭麻麻的，方被他一吮的感覺怎麼都揮之不去，臟像雪碧，劈裡啪啦。
本來還想問問，再過一周就春節了，他會不會留在南宜呢，現在被他鬨得耳朵熱，宋黎難情地出不了聲。
忽然，一隻手在腦後輕輕一拍。
宋黎抬起頭，對上盛牧辭那雙讓人探究不透的笑眸。
他說：“明天我回趟京市。”
宋黎有幾秒的意外，但沒表露得太明顯，隨後便若其事：“去唄。”
宋黎沒問他要做什麼，也沒問他久或年前還回不回來。這時候回去估計就不回了。可年夜飯就一家團聚的，總不能因不想一個人，自私地逼他留著。
盛牧辭等了會兒，見不再說話了，問：“要不要跟我一塊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