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的時候溫歡偶爾離開座位,從教室去廁所,有女同學湊過來搭話,彆的倒沒什麼,就是捧著她的胳臂蹭了好幾下,一邊擦一邊念叨:“沒塗東西啊,我還想來找你要美體霜的鏈接呢。”
另一個紮馬尾的女同學問:“林倩,你還不如問她,她平時吃什麼,怎麼白成這樣?”
溫歡接話:“我……我什麼都吃。”
林倩歎口氣:“什麼都吃還這麼瘦,有個好基因就是幸運,天生又白又瘦,羨慕啊。”
溫歡禮尚往來:“你們也白……也瘦……”
林倩憋笑,問:“你一直都這麼說話嗎?斷斷續續的。”
溫歡蜷縮手指,濃長的睫毛微顫,搖了搖腦袋。
周蘭蘭最先反應過來,捏了捏林倩,林倩立刻補救:“我沒有惡意,我超喜歡聽你這種腔調,很特彆。”
溫歡笑了笑表示沒關係。
兩個女同學性格活潑,很快轉移話題。
“你第一天來就遇到兩件倒黴事,也夠背的。”
溫歡眨眨眼,重複林倩的話,稍微順暢些:“兩件倒黴事?”
林倩:“第一件,是你早上傻乎乎地選了齊照做同桌,可能他最近遇到什麼大好事吧,竟敢沒有趕跑你,要不你就丟臉了。”
溫歡恍然大悟。
難怪。她就說嘛,大家為什麼用那種眼神看她。
原來是默哀。
溫歡問:“那第二件……倒黴事是什麼?”
周蘭蘭搶答:“物理周考。”
淮大附中的周考鐵打不動,每周一必考。每周選一門科目測試學生對這門功課的掌握度。
知識點繁多,考察範圍大,比一個半月進行的月考難度係數更大。
因為不計入期末成績考察,所以出題老師毫無顧忌,要多難出多難,尤其是物理科。
周考不分考場,每個班的考場就是自己班級教堂,課桌不用隔開,由每班班主任監考。
下午一拿到卷子,溫歡就打起十二分精神,全神貫注做題。
一邊做一邊評估。
嗯,出題老師水平不錯。
放下筆的時候,是三十分鐘之後。
溫歡看了看時間,比她平時多用十分鐘。
九十分鐘的考試時間,其他同學眉頭緊皺,仍在奮筆疾書。
趙老師坐在講台上看高爾夫雜誌。
朝右看,窗台外,廣玉蘭樹枝葉厚重茂盛,碩大的白花傲然盛開,偶爾有風吹過,香得撲鼻。
四月的淮市,比其他城市更早進入初夏,陽光碎碎地灑下來,曬得人暖洋洋。
看了一會風景,重新坐好,餘光裡有什麼晃過。
是少年的手。
中指和食指夾著一支水芯筆。
轉啊轉,筆帽緊緊地黏住筆身。轉丟一支又來一支。
溫歡快速偷看。
咦,卷麵真乾淨。
除了名字,一個多餘的筆跡都沒有。
今天一天的課,他翹了兩節課,睡了兩節課,本來她以為他會直接翹掉周考。
現在看來,還是在意考試的。
溫歡看看自己的卷子,再看看齊照的卷子,鎖眉沉思。
這幾天竇阿姨真的對她很好。
如果齊照交白卷的話,會被叫家長的吧?
反正隻是周考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而且,他看起來不能更糟心的樣子了。
溫歡腦子一熱,用筆輕輕戳了戳齊照的肩膀。
男孩子一雙眉眼硬朗清雋,目光疑惑:嗯?
她神秘兮兮將自己的試卷挪過去,眼神真摯,充滿誠意。
喏,給你抄。
齊照一愣。
頭一回見人主動求被抄的。
視線掃過女孩子的試卷。
清秀的字跡,整潔的排版。
這種瞎JB亂出的題,彆人都還在埋頭苦做,她竟然已經全部寫完了。
齊照挑眉,女孩子水靈靈的眼眸正盯著他看,仿佛在好奇他為什麼還不行動起來。
片刻。
草稿紙遞過來——
“抄了要錢嗎?”
少年的字體,是標準的楷體。
和差生身份完全不同的優美書法。
勁挺,肆然。
一如他笑起來的樣子。
溫歡臉頰微紅,一橫一劃在紙上寫下回應:“不要錢,免費。”
考試後半場,溫歡心臟怦怦跳。
不為彆的,生怕被人發現作-弊的事。
她從來沒想過,原來自己做起這種事來,輕車熟路,行雲流水。
熬到交卷,溫歡總算放下心中的石頭。
下次再也不這麼乾了。
試卷慣常由最後一位同學往前收卷。
溫歡捧著薄薄一遝試卷,恭敬地交給講台邊的趙老師。
回到座位,齊照已經不在。
原本放在抽屜裡的物理教科書被擺到桌上。
書裡夾了東西。
打開一看。
十張百元大鈔。
旁邊還有一張便利貼留言,寫著一行字:——
小爺我不喜歡免費的。
溫歡啞然。
一張臉窘成紅蘋果。
眼皮都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