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淮中高一學子入學的時候, 上的第一堂課,就是夢想。
每個人分發一個時間膠囊, 將自己的夢想寫在紙條, 裝進膠囊。
三年後再打開,決定是否要更換夢想。
除了中途轉學入班的溫歡,二班每個人都拿到了自己三年前的時間膠囊。
趙顥結束簡短的講話後,將這堂課剩下的時間交給大家自由討論。
賀州返過頭和齊照笑:“我都快忘記三年前寫的是什麼了。”
齊照:“我也是。”
賀州看向溫歡:“小歡歡, 你以前在舊學校的時候有寫過這種玩意嗎?”
溫歡:“沒有。”目光定在齊照桌上的時間膠囊。
齊照察覺到她的視線,緊張地將時間膠囊扔進課桌裡。
溫歡皺眉,撓心撓肺。
她自認不是個好奇的人, 但對於齊照的一切,她生出種本能, 想要靠近他的點點滴滴。
三年前的齊哥哥, 會有什麼樣的夢想呢?
賀州已經寫好新的夢想便條, 將之前時間膠囊的便條扔到齊照桌子上。
齊照念出聲:“我賀州要成為一個快樂的人。”
賀州嘻嘻笑:“這個夢想太虛無縹緲,我決定改一個。”
“改成什麼?”
“你先告訴我, 我就告訴你,一夢換一夢。”
齊照將便條拍回給他:“不換。”
賀州聳聳肩,轉頭問溫歡:“小歡歡,你呢?你有什麼夢想?”
溫歡靦腆含笑,食指放上嘴唇碰了碰, 神秘兮兮, 最終吐出四個字:“不告訴你。”
賀州:“哎呀你告訴我嘛。”
齊照將賀州推開:“你一大老爺們還撒嬌, 惡不惡心?尊重他人隱私可以嗎?走開。”
賀州哼哼扭頭。
齊照暗悄悄斜著視線往旁邊看。
溫歡摘下筆蓋, 撫平夢想便條,正準備下筆。
齊照不敢靠近,怕打草驚蛇,隻能使勁眯眼,試圖看清楚點。
她會寫什麼呢?
她的夢想會是什麼?
她的未來規劃又將是怎樣?
女孩子慢吞吞,終於寫下一撇。
齊照眼睛都要眯累出淚,心中默念:快寫,快點寫。
偏偏她寫得更慢了,甩甩筆,大概覺得不好寫,又去換另一隻筆。
齊照迫不及待將自己筆袋裡所有的筆都奉上,滿眼渴望。
溫歡推開:“你偷看我寫東西。”
齊照死不承認:“沒有。”
她眨眨濃長如扇的睫毛,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凝視他,仿佛在沉思什麼,半晌,她背過身,趴到窗台邊寫夢想便條。
他伸長脖子,視線被她瘦削的後背擋住。
齊照心急如焚。
好想好想知道她在寫什麼。
要是有透視眼就好了。
溫歡忽然回過頭。
齊照來不及收回偷窺的目光,和她含笑的眼神撞個滿懷。
“還說沒有。”
齊照心虛辯解:“我看窗外風景。”
“筆不好用。”
齊照:“啊?”
“紙也不好用。”
齊照抽出自己的夢想便條:“那你用我的。”
“可我想用其他的筆和紙。”
齊照毫不猶豫:“我現在去買。”
剛站起,被一隻細白的手拽住。
嬌嬌軟軟的女孩子搖晃他胳膊:“不用買。”
齊照傻乎乎坐回去。
耳邊她溫熱的呼吸聲湊近:“我用我的嘴做筆,用齊哥哥的耳朵當紙,不就行了嗎?”
齊照不自覺咽了咽。
心頭酥麻。
手腳皆軟。
指甲扣進肉裡,方才清醒幾分。
佯裝淡定,聲音清朗低沉:“嗯,行,你說,我替你記著。”
她緩緩開口,語氣狡黠:“可我想要一夢換一夢。”
齊照意識到她想要什麼,在過去的夢想和現在的夢想之間,他毅然決然選擇了用以前的夢想便條做交換。
拿到齊照的時間膠囊後,溫歡心滿意足。
不等她拆開,齊照攔住:“你先說了才準看。”
溫歡隻好放下,挪過去重新貼到他耳旁,語氣不疾不徐:“我的夢想,是成為治愈人心的演奏家。”
齊照重複呢喃:“治愈人心的演奏家?”
溫歡點頭。
大概是三歲的時候,蔣之香抱她去參加晚宴。
專門拿來招待小朋友的宴會廳特彆吵,到處都是其他孩子的尖叫嬉笑聲。
她耳朵都快壞掉,穿著小裙子逃離。
陌生的環境,既好奇又害怕,被無數張大人臉的虛假笑意嚇到,跌跌撞撞闖入表演區。
宴會主人請了當地有名的交響樂團,小提琴獨奏響起的時候,她站在整個樂團前方,金發碧眼的小提琴家笑著對她說了一句意大利語,而後揮動弓弦。
很久之後她偶然得知,那句意大利語的意思是:“可愛的小精靈,你聽,我的琴聲裡有糖果和花朵。”
那是她第一次現場聽小提琴演奏,直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天聽到的曲子。
《La Campanel》。
當時像是被吸進一個巨大的漩渦,所有的害怕與不安都被蠶食。
她盯著那把小提琴看,認定那是魔法工具。
她也要做一個施法的人。
溫歡從回憶中抽身,看著眼前俊朗的少年,輕聲說:“我的夢想,是不是有點中二?治愈人心什麼的,一聽就很不切實際。”
齊照:“不中二,和我一比,差遠了。”
溫歡:“真的嗎?”
齊照:“當然是真的,你拆開我的時間膠囊看就知道了。”
撕開時間膠囊的封條,溫歡取出裡麵的便條。
展開,少年清秀的字跡映入眼簾,他在上麵寫——
我要成為一個無所事事的超級富豪。
無所事事。
超級富豪。
齊照咳了咳,有些不好意思:“我的夢想,是不是很好很強大?”
溫歡:“嗯,確實很好很強大。”
齊照佯裝淡定,雙手抱住後腦勺,椅子往後傾,嘴裡振振有詞,為自己挽尊:“誰還沒有年輕過,和那些拯救世界的夢想相比,我的夢想應該不算太狂妄。”
更何況,他這個夢想也不算夢想。
他已經是個有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