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輕柔的金光灑在齊照身後,地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他慢步向前,勾唇一笑:“你這手套我拿走了,對了,你順便幫忙簽個名,就寫‘祝竇甜甜英年頭禿’,然後寫上你的大名。”
謝愷順著話往下說:“是不是你媽家那個十六歲的叛逆竇甜甜?”
齊照:“最近還學會打架,下手賊狠。”
謝愷叉腰鄙夷:“你當年打起架來比誰都狠,五十步笑百步。”
從賽車場離開,謝愷好說歹說,說動齊照去慶功宴。
齊照待到夜晚八點,打電話讓許馳來接。
許馳匆匆忙忙趕過來,臉上留著口紅印,直到齊照抽出紙巾讓他擦擦,他才察覺。
“對不起,齊總,我下次不會了。”
“女朋友?”
許馳臉紅:“嗯,最近打算結婚。”
齊照喝了點酒,懶洋洋靠在椅背邊,難得和人多說兩句:“大學同學?”
許馳受寵若驚,幸福地笑:“是大學同學也是高中同學,當初兩個人約定考同一個城市,然後就在一起了。”
原來是青梅竹馬。
想當年也有人曾和他約定去同一個城市上大學。
齊照看向窗外。
車流穿梭,城市街景徇爛。
六年了,淮市風景依舊,算不上物是人非。
“真好。”
沉默五分鐘後遲來的回應,許馳嚇都要嚇死,齊總臉色一下子變了,他還以為是他哪句話說錯。
“謝謝齊總,也祝齊總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齊照笑了笑,闔上雙目,雙手夾在腋下,翹著二郎腿,腦袋將脖枕壓出一個凹印:“快到的時候再叫醒我。”
許馳:“明白。”
淮市國際機場。
一下飛機,溫歡順著人流往外走。
長時間戴口罩習慣黑暗的眼睛被光刺得有點發痛,她看看周圍,回家的感覺湧上心頭。
飛機降落的時候沒什麼感覺,現在回過勁,意識到自己已經置身淮市。
這次,她是真正地回來了。
淮市沒什麼變化,連海關邊檢時遇到的工作人員都是之前那位。
她給人留下的印象很深,以至於工作人員和她打招呼:“半年前也是我,還記得嗎?”
溫歡早已學會該如何處理這類示好,她收回護照,微微一笑:“很高興能夠再次遇見,晚安。”
年輕的工作人員視線癡呆隨她往前。
溫歡毫不在意。
走出海關,溫歡才發現蔣之香一直在發送視頻邀請。
她摁下通話鍵:“媽媽,我到了。”
視頻那邊,蔣之香站在海邊,穿著比基尼,臉上笑容滿麵:“安全抵達就好。”
看著視頻裡的蔣之香,溫歡一時有些發愣。
這六年說難不難,說易不易,還好其中萬般心酸艱苦都已過去。
病魔未能陰謀得逞,六年不間斷的鬥爭,蔣之香成了幸運的百分之七。
蔣之香恢複了健康,甚至是美貌。
溫歡揉揉發紅的鼻尖:“媽媽,你今天這身很漂亮。”
母女商業互吹進行中:“你也很漂亮。”
溫歡反問:“我什麼時候不漂亮?”
蔣之香欣慰一笑。
如今的溫歡,比當年的她更美麗。
絕代風華的蔣之香已經退出江湖,現在的教主是她這位漂亮女兒。
蔣之香問:“誰來接你?是綠白嗎?”
“是大劇院的人,我回來的事,還沒有告訴乾媽。”
蔣之香咦一聲。
溫歡:“媽媽,不說了,我安頓好之後再聯係你。”
“好,注意安全。”
接機大廳。
被派來接人的劇場經理舒心,此時正靠在玻璃圍欄邊,她低頭玩手機遊戲,眼看就要被人打上高地,被人強行打斷。
她怨恨地瞪向同行的馬鐸:“你乾嘛。”
馬鐸晃了晃剛從她胳膊下奪來的牌子,“你專心點,老周讓我們接人,萬一沒接到,回去你怎麼交差?”
短短一分鐘,自家水晶已經爆破。舒心歎口氣,收起手機,“我接沒接到人關你屁事,你非要跟著來。”
“大夜晚的,你一個女孩子接另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有你在才不安全。
舒心查看航班到達時間,竟然準點降落了,立馬開始補妝。
馬鐸無語:“你是拉拉?”
舒心一邊塗口紅一邊瞪他:“我見我偶像,補個妝不行嗎?”
“要不要這麼誇張?”
舒心一臉不可置信:“喂,她可是Emma溫,二十二歲享譽世界的小提琴大師,要不是她一邊比賽一邊還要陪她媽媽治病,她的成就可能遠遠不止現在這樣。”
馬鐸家裡優渥,在大劇院找了個閒工作,無事不起早,這次主動請求來接人,也是因為彆有用心。
“懂懂懂,反正她超厲害就對了。”
舒心嗤之以鼻:“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算盤,有我在,你彆想接近我偶像一步。”
陸續有人從過道出來。
馬鐸伸長脖子:“嘿,這個漂亮,腿長。”
舒心看過去:“後麵那個腿更長。”
馬鐸單手抵下巴:“就是不夠白。”
落地的航班中好像有明星,粉絲都在特殊通道那邊的過口等候。
馬鐸眼尖,看見其中一個女團成員從普通通道出來,沒戴口罩,和電視上一樣漂亮。
馬鐸感慨:“不愧是靠臉吃飯的人,膚白貌美。”
再往後看,瞧見又一張年輕麵孔,頓時呆住。
女孩子穿白衣白褲,頭發梳在腦後紮起來,一點不打扮,卻美得驚人。瓷器般的肌膚,白如凝脂,長時間的飛行,使得她有些困倦惺忪,這幾分慵懶,越發顯出清麗氣質。
前頭那位女明星的漂亮瞬間變得稀鬆平常,完全無法與之比擬。
她拎著行李箱走過來,一個接一個地看接機人的牌子,直至走至舒心和馬鐸麵前,發了句話,兩個人才從遊魂狀態清醒。
“你們好,我是溫歡。”
舒心和馬鐸同時激動地伸出手:“你好。”
溫歡禮貌性地握了握。
三個人在路邊等車。
馬鐸停車停錯了區域,車被拖走,舒心急急忙忙搬救兵。
為了緩和尷尬的氣氛,舒心問:“偶像,這次你和英國古典樂團stone在淮市演出後,下一站是哪裡?”
溫歡聲音柔和:“沒有下一站,這次演出結束後,我可能會留在淮市。”
這個決定,她已經提前告知蔣之香。
蔣之香徹底痊愈,美國沒有再有令她掛心的事。
蔣之香沒有異議,事實上,是蔣之香主動提及,建議她回國,並送她到機場:“去做你真正該做的事。”
所以她回來了。
她真正想做的事,不在紐約也不在西雅圖,隻在淮市。
天氣熱,溫歡將額邊被汗沾濕的頭發往後撫,說話的時候唇角微勾,簡單的動作,渾然天成的嫵媚。舒心眼睛都看直了,旁邊馬鐸就差沒流哈喇子。
兩個人難得意見一致:這他媽得是上帝心情多好才能造出來的人?簡直美得不真實。
一番折騰,總算坐上車。
駛出沒多遠,司機經驗淺,結果在十字路口差點和人撞車。
幸好隻是差點而已,人沒事,車刮花了。
舒心第一時間揪住好友司機咆哮:“那他媽是輛勞斯萊斯,我怎麼賠得起?”
溫歡適時出聲,細聲安慰,抓住重點:“你們是因為接我才會遇上這種事,所以如果要賠付的話,我來賠。”
舒心既感動又內疚,當前最要緊的是和對方道歉,她自告奮勇下車和對麵商量。
黑色的勞斯萊斯裡。
因為意外刮車時間被迫醒來的齊照很不高興。
他半闔著眼,食指抵上額間,眉頭緊皺。
會不會開車?
這也能撞?
許馳瑟瑟發抖:“老板,你想怎麼處理?”
齊照沉思半秒,交待:“不要浪費時間,我趕飛機。”
也就是不想發難的意思了。
許馳下車和舒心交涉,兩分鐘直接搞定。
道歉完畢的舒心回到車旁,靠在車窗邊對車裡人說:“OK了,有錢人就是豪,這都不追究。”
全車人鬆口氣。
本來舒心是坐在馬鐸和溫歡之間,溫歡想了想,打開車門,從車裡出來,站在馬路邊,讓舒心先坐進車。
馬路前方。
勞斯勞斯重新發動。
莫名心煩意亂的齊照降下車窗透氣,視線冷漠地掃過前頭那輛罪魁禍首的白色大眾。
目光一投出去,就再也收不回。
視野餘光中,路邊女孩子的身影熟悉得讓他心頭一震。
齊照僵住,以為是自己看錯,回過神,女孩子已彎腰坐進車裡。
齊照大腦一片空白。
直直地盯著窗外。
整個人無法動彈。
直到一分鐘後——
齊照:“調頭。”
許馳和司機皆是一怔。
許馳:“馬上就要登機……”
“不飛了。”
許馳膽戰心驚,他做齊照秘書這麼久,雖然沒什麼長進,但是有一點記得特彆牢:哪怕是天塌下來,老板飛美國的行程也不能變。
主動說不飛了,還是第一次。
許馳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抬眼看見齊照將司機趕下車。
齊照坐到駕駛位,雙手握緊方向盤,清朗磁性的聲音吐出一句話:“我要加速了,你係好安全帶。”
許馳一臉懵逼:“老板,你要乾什麼?”
齊照猛踩油門:“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