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照眉梢微挑,側過身擋住竇綠白打量的目光,燈光灑在他名貴熨帖的西裝上,清晰光滑的紋路,沒有半點褶皺。
他口是心非緩緩說:“我突然想起,隨口一說,關心你而已。”
竇綠白不信:“平時怎麼沒見你關心?深更半夜跑過來,又是問又是找,彆以為我沒看到,你連角落都搜遍,看你那樣,我還以為我屋裡藏人了。”
齊照低眉看牌,趁竇綠白不注意,將她湊的對子拆了打出去:“一條。”
竇綠白反應過來,拍齊照一下:“兔崽子!”連忙收牌:“熊孩子惡作劇,這牌不算。”
其他牌友哪有放過的機會,摁住:“已經打出來的牌怎麼可以收回去。”
竇綠白瞪齊照。
齊照假裝沒看見,揚起菱角分明的下頷角,氣定神閒走出去:“媽,早點睡,熬夜容易暴斃。”
竇綠白氣到直接奪過下場互動的男團成員話筒,哄騙:“齊照,快回來,媽不揍你。”
齊照背對著她揮揮手。
夜晚沒睡好,齊照第二天下午才起。
睡一覺醒來,腦子裡浮現昨晚的事,開始自我懷疑。
也許是看錯了。
她怎麼可能回淮市?
齊照翻身,臉紮進枕頭裡。
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一天上班六小時,是時候改成五小時了。
起床氣持續半小時後,齊照打電話給許馳,剛一接聽,就聽到許馳緊張地說:“老板,我已經在查車牌了。”
“沒催你,我就想說一聲,今天不上班。”
“老板又要翹班嗎?”
“有意見嗎?”
“沒有沒有。”許馳想起什麼,說:“建東集團的老總今天又打電話來約老板吃飯,已經是這個月第十次了,老板您看……”
齊照沉思數秒:“知道了。”
建東集團的老總姓吳,四十幾歲,挺著個啤酒肚。生意場上,總有留幾分情麵,他自己倒無所謂,就是齊棟梁那邊最近在弄什麼開發項目,過去吃頓飯而已,這個麵子還是要給的。
飯局開得早,四點半就開了。
齊照起得晚沒吃飯,吳總不敢怠慢,立馬催人上菜。
在場的人還有其他幾個公司的老板,一群人裡,就屬齊照最年輕。
顯眼又奪目。
太過沉默寡言,以至於低眸慢條斯理吃飯的模樣,也不禁讓人聯想,他是會否在沉思什麼數百億的項目。
幾個長輩在一個晚輩麵前哈腰點頭,既心酸又無奈。
以前還能說齊照有個好爹。
現在都反過來說,看見齊棟梁,都誇他有個好兒子。
運氣這種事,萬般不由人。
有些人就是天之驕子,閉著眼睛砸錢也能砸出個名堂來。
蹭了一頓飽飯,齊照心情變好。
吳總趁機說起他公司項目第二輪融資的事:“阿照,你看……”
齊照嘴角牽起淡淡笑意:“吳叔,今天不聊公事。”
吳總滿肚子話咽回去,反正還有時間,不急。
圈內中年人談事,其中兩種手段最常見。
一是酒。
二是色。
酒過三巡,一群人換場子,吳總已經全部安排好,市中心的那家老店後台硬不怕被查,質量好水平高,去過一次的,沒誰不滿意。
齊照吃飽喝足,靠在車裡睡了會,睡醒了到地方,才發現來了嫵色。
吳總笑容滿麵:“才六點半,來早了點,但該有的都有,保準你喜歡。”
小年輕都愛玩,他在商海飄了這麼些年,就沒見過幾個真正不近女色的人,要麼是假正經,要麼就是好男色。越是裝,私底下就越是玩得瘋。
吳總打開車門:“阿照,走,今晚不醉不歸。”
齊照邁開長腿跨出去,站定,係好西裝扣子,黑邃的眼滿是冷漠:“不了。”
吳總哪裡肯讓他走:“你就看一眼,上樓看一眼,都是極品,男的女的都有。”
齊照冷冷一笑:“我看吳叔你就挺極品的。”
吳總一時沒回過勁,神情擰巴:“不會吧,你喜歡我這種類型的?”
齊照看傻逼的眼神掃過去,一刻都不想多留,轉身闊步,掏出手機給許馳打電話:“讓司機到嫵色接我。”
天空泛起霞紅。
黃昏的風吹散旭日餘留燥熱。
出租車裡,溫歡計算著時間。
劇院的人為她辦了歡迎會,七點開始。
還有半小時的空餘。
昨天撞車被追的事結束後,劇院的人送她到酒店,她托關係去車管所查車牌的信息,還沒得到回複。
出租車緩緩慢下來。
司機回頭提醒:“小姐,到了。”
溫歡掃碼付錢。
司機忍不住多說一句:“這條街挺亂的,本地人都知道,你這麼漂亮的姑娘,獨自在這邊出入,要小心點。”
溫歡含笑:“謝謝大叔,不過我也算半個本地人,知道這邊是乾什麼的。”
淮市最有名的娛樂一條街。
城裡公子哥最喜歡來的地方。
隻要有錢,沒什麼花樣不能玩的。
出租車停在路邊,溫歡付完錢後低眸回複舒心的消息:“不用接,我自己上來就行。”
她一邊打字一邊跨出車門,沒有抬頭看路。
夏日燥熱,天邊夕陽遍灑高樓大廈,路燈亮起,陽光尚未弱下來。熱鬨的娛樂街已經開始營業,喧囂的人聲與豪車的引擎聲混在一起,風裡有夜宵的燒烤味和酒味。
餘光擦過馬路邊一個高大的身影,溫歡後知後覺,走出幾步後停住腳步。
她緩緩轉過頭。
視線重新投過去。
城市中的黃昏中,男人西裝挺括,威嚴冷硬,幽深似湖的眼睛,眸光深深壓在她臉上。
溫歡心跳停止。
像經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數秒的對視,她聽見自己不受控製的聲音:“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