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不愧是神女。”
見意圖被說破, 中常侍不再掩飾,笑容可掬又無比殘酷地宣布:“陛下請神女上路,為大將軍續命。”
“你……你……你說什麼!”
巫者宛若怒吼。
她知道受係統力量保護的自己即使被殺死也可以借彆的身體複活, 但想到自己貴為係統宿主居然因為逞一時口舌之快被一個篤信鬼神的小女孩算計遭遇生死大難,便難以克製內心的憤怒!
“你們可知道, 殺我會遭報應嗎!”
“奴婢本就是殘缺之人,縱有報應也是下一世的事情。”
說話間, 多位閹人一擁而上, 用白綾勒住巫者宛若,將她勒得雙眼泛白、四肢脫力垂下後還怕她沒有死透, 用利刃割下她的腦袋,裝在托盤中,蓋上綢緞,送到劉徹麵前。
“陛下, 神女吃下馬肝後, 升天陪少翁將軍了。”
劉徹聞言,看了眼蓋著絲綢的托盤,道:“既然已經升天, 那你們把她留在凡塵的軀殼處理掉吧。”
“喏。”
中常侍退下, 命人將巫者宛若的身體和腦袋裝進箱子, 送出甘泉宮,尋僻靜無人之地埋葬,叮囑道:“神女升天而去, 乃是大喜, 埋葬地不可留下任何標識記號。”
“喏。”
……
……
巫者宛若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
奉命逮捕並審問在李敢麵前搬弄是非的李廣故友趙密的官員入甘泉宮,神色苦悶地稟告道:“陛下,臣抵達趙密住處時, 趙家上下二十餘口人已全部死亡!”
“全部死亡?什麼時候的事情?”
一旁張湯急切詢問:“可有活口?”
“這些人早在五天前就已被殺,臣到達現場時,部分屍體甚至開始腐爛發臭,隻依稀辨認出死者生前遭刀刃砍殺,行凶之人手段殘忍,連趙家不足月的嬰兒也沒放過。”
“如此急切?”
劉徹意外。
張湯則推算出趙密一家被殺發生在李敢中“邪祟”襲擊衛青之前。
“陛下,此事恐怕內情複雜。”
“確實很複雜。”
劉徹皺眉。
官員又呈上一件物品。
“陛下,這是臣等勘察現場時在其中一名死者身下發現的。”
“哦?拿過來!”
“喏。”
中常侍上前,將物證呈送到劉徹麵前,是一柄鋒利的環首刀,刀刃開鋒,上麵殘留死者血跡,刀身接近刀柄處有北軍庫房標識。
換而言之——
“這些人的手伸得很長啊。”
劉徹露出冷笑。
巫蠱是他的逆鱗,軍隊則是他的心愛,幕後黑手敢同時觸碰這兩件東西——
找死!
“張湯,徹查趙密的親朋好友,所有可疑人員全部抓起來!凡是不能證明自己無辜的,都按有罪處理!”
“喏!”
“衛青,北軍有人裡通外敵偷拿武器,你要一查到底,抓出這些蛀蟲!”
“喏!”
“霍去病——”
“臣在!”
“敵人把手伸進軍隊,可見所圖甚大,你從現在開始枕戈待旦,隨時準備把來犯之敵都繩之以法!”
“遵命!”
……
連串的命令迅速發出,劉徹目光冷酷,不允許任何人威脅自己的性命和皇位!
……
……
“公主殿下,巫女宛若死了。”
收到宛若“吃馬肝後升天”的消息,上官婉兒立刻稟告李令月。
李令月對此態度冷淡。
係統說過,要徹底殺死巫者宛若,首先要解除她和係統的綁定關係,否則,即便挫骨揚灰也不過是幫她換一具身體。
“公主殿下有心事?”
上官婉兒看出李令月心不在焉,擔憂問道。
李令月道:“巫者宛若雖然心術不正,卻真有幾分神異本事,我擔心她借屍還魂。”
“這……”
上官婉兒露出遲疑之色。
畢竟,她和公主的情況嚴格意義上都屬於——
“希望她有自知之明,跑去彆的時代借屍還魂,要是敢不知死活地借屍還魂在我的時代還出現在我麵前,我見一次殺一次!”
李令月冷聲宣布。
上官婉兒完全讚同李令月的手段:“不論殿下要做什麼,婉兒都全力輔助,生死追隨。”
“婉兒永遠是我最好的朋友。”
李令月欣慰地笑著,問道:“太子那邊,最近有什麼情況嗎?”
“太子最近異常安分,低調得讓婉兒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已經放棄,如果婉兒沒有讀過曆史的話。”
上官婉兒狡黠一笑。
她已經蘇醒了接近六成的記憶,其中包括前世對朝堂和政治的理解。
“戾太子多年庸碌無為,卻在巫蠱之禍爆發後突然斬殺蘇文等人,隨即向衛子夫借兵,向長安城的百姓發放武器,釋放囚犯,整個過程無比順暢,可見他始終將皇帝之位視為囊中之物,這些內容在他心中早就預演了無數次。這樣的太子是絕對不可能因為皇帝冷落他、責備他平庸就放棄對皇位的覬覦,即便他如今還年幼。”
“正因為他現在還年幼,才更加不可能放棄,”李令月道,“成年人會權衡利弊,放棄不切實際的欲望,小孩不會,他們的欲望和行為都無比直接,想要的東西一定要得到。”
“您的意思是——”
“我懷疑他的突然低調安分另有內情。”
“婉兒明白了。”
恰好李敢的侄女李顯君明日正式入宮成為李令月的陪伴,而李敢的兒子李禹也會作為李陵的替代,在明天同一天送到宮中供太子挑選——
“堂姐關心堂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
……
李敢得皇帝寬恕,奉命帶人馬在田吉安曝屍地附近抓捕可疑人員,不敢有絲毫懈怠,於是將送兒子去太子處供太子挑選的事情交給侄子李陵和侄女李顯君。
“禹兒年紀還小,他這次進宮能不能留在太子身邊並不重要,但是你們務必給太子留下好印象。”
抽空回家安排進宮事情的李敢反複叮囑侄子侄女:“你們肩上扛著李家的未來,尤其是陵兒。”
“叔父放心,我們明日陪堂弟進宮,一定好好表現。”
李陵和李顯君都嚴正承諾。
時年九歲的李禹也眨著眼睛握著拳頭答應父親。
……
第二日,天色微亮,李家年輕一代裡最年長的李陵帶著堂妹和堂弟來到甘泉宮外。
甘泉宮的守衛將士已經收到通知,見李陵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生得相貌堂堂身材高壯,又是名門李家之後,心生敬意,笑容可掬:“陛下還未起,你先去換衣服。”
“多謝大哥。”
李陵拱手作謝,隨即安排堂妹和堂弟:“大哥,這位是我的堂妹,四公主選她入宮做陪伴。”
“既然是四公主殿下的陪伴,通傳完畢就可去四公主處。”
說話間,守衛已經派人去四公主處詢問。
少許時間後——
上官婉兒出現在李家三人麵前:“李姑娘,公主殿下等你很久了。”
“公主厚愛,顯君愧不敢當。”
李顯君羞愧地低下頭。
上官婉兒笑容可掬,又和李陵打招呼。
李陵早就聽說陪伴四公主的宗室女劉細君雖是有罪之身卻才貌雙絕,非尋常女子可比,如今終於見到,隻覺天上仙女也不過如此:“劉……劉……”
“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
回答之餘,上官婉兒的目光落在李禹身上:“他是誰?”
“他是我們的堂弟李禹。”
隨後,李陵向上官婉兒解釋道:“陛下有意讓堂弟在太子身邊做事,今日是堂弟第一次進宮見太子殿下的日子,本該由叔父陪同。”
“李敢將軍近來確實很忙。”
上官婉兒莞爾一笑:“你們打算怎麼辦?是把他一個人留在外麵等待召見還是——”
“……”
李陵和李顯君一起沉默。
他們一個侍奉陛下,一個陪伴四公主,不論誰都無法留下來照顧堂弟或是帶堂弟同去,但把一個不滿十歲的孩子單獨留下等待不知什麼時候的召見——
思量許久,李陵鼓足勇氣:“我有不情之請,還請細君姑娘允許堂妹帶堂弟去四公主處稍作停留。姑娘放心,堂弟雖然年幼,卻是知禮之人,絕對不會有任何冒犯行為。”
“兄弟姐妹尚且過了七歲就不可以男女同席,何況你弟弟李禹已經九歲。”
上官婉兒故意刁難李陵。
李陵聞言,低聲道:“細君姑娘所言極是,但若是把堂弟帶去陛下處,萬一有失禮,恐怕……恐怕……”
“所以你想把他暫時送去公主處?”
上官婉兒故作無奈。
李陵看了眼堂妹。
李顯君承諾道:“諸位,我一定看好我堂弟,絕不讓他做出冒犯四公主殿下的事情。”
見上官婉兒態度鬆動,李顯君補充道:“如果出事,我一力承擔!”
“李姑娘,你言重了。”
說話間,上官婉兒握住李顯君的手,對一旁的李禹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