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1 / 2)

蕭玉案看到這十個字,突然意識到“成親”這件事對普通人的意義。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成親,將兩人沒有血緣關係的人綁在一起,共度餘生;無論富貴榮華,無論生老病死,不離不棄,至死不渝。

如此令人敬畏的一件事,對他來說是獲得自由的條件,對顧樓吟來說是師兄得救的條件,想想也挺諷刺的。

顧樓吟的神態與平時無異,隻有被長睫擋住的瞳仁中暗藏著一絲緊張和期許。

蕭玉案將荷包還給顧樓吟,道:“你我之間,好像沒這個必要。”

顧樓吟接過荷包,掌心緩緩收攏,並未強求,“嗯。”

洛蘭開始裝扮起農舍。門窗上貼滿“喜”字,房簷下掛上大紅燈籠。他把一間空屋子當做新房,掛上紅綢,擺上紅燭,床鋪和棉被也換成了嶄新的喜被。

蕭玉案看著新鮮,問:“這些東西是從哪來的?”

“都是少閣主在淮州親自挑選的。”

蕭玉案輕咳一聲,道:“他倒挺有閒情逸致的。”

洛蘭貼完最後一個喜字,湊到蕭玉案身邊,道:“蕭公子,你是不是喜歡我們少閣主啊。”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你分明很期待成親啊。”洛蘭笑嘻嘻道,“我看得出來。”

蕭玉案的眼中重新亮起了光彩,明眸動人,若含秋水。現在的他,已有幾分當初的美貌光華。他撐著下巴,低笑道:“是啊,我很期待。”

三月十九那日,蕭玉案還未睡夠就被洛蘭叫醒。洛蘭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比市井大娘還囉嗦,嘴裡一直念叨著什麼吉時。蕭玉案睡眼惺忪,懶得動彈,由著他瞎折騰。

穿上喜服,梳好頭發,洛蘭拿著一盒胭脂問:“蕭公子要不要塗這個?”

“……不要。”

“但你的臉色不怎麼好看,唇上也沒什麼血色,看著還是病懨懨的。”

“我就這樣,顧樓吟愛娶不娶。”

洛蘭無奈道:“那這個霞冠和紅蓋頭……”

“都免了吧,”蕭玉案心不在焉道,“兩個男子搞那麼花裡花哨乾嘛。”

洛蘭看著鏡子裡的蕭玉案。即便他不肯鳳披霞冠,即便他容顏清減,他依舊美得令人心慌,看久了讓人呼吸都變得急促滾燙。

洛蘭妥協了:“行,不戴便不戴吧,反正你怎麼樣都好看。”

穿戴完畢,蕭玉案在洛蘭的攙扶下走出屋子,顧樓吟已在院中等候多時。

兩人四目相對,均是一愣。

這是蕭玉案第一次見顧樓吟穿素白以外的衣裳。他身穿一身大紅的喜服,長身玉立,依然是清冽出塵,宛若謫仙落入紅塵,被哪個妖精蠱惑了一般。

兩人對視良久,先收起目光的是顧樓吟。不知是不是光線的緣故,他如玉的臉上染上了一抹紅霞。

顧樓吟轉向洛蘭,“現在該做什麼。”

洛蘭撓撓頭,道:“我不知道啊我又沒成過親……大概是要拜堂了?”

“那就拜吧。”蕭玉案道,“彆耽誤時間了。”

“啊,等等!”洛蘭找出一條紅綢,將兩段分彆交給顧樓吟和蕭玉案,“你們牽著這個拜。”

顧樓吟:“……”

蕭玉案:“……花裡胡哨。”

洛蘭扮做禮官,高聲道:“一拜天地——”

顧樓吟正要彎身,忽然臉色一變。下一瞬,兩人手中的紅綢被生生割成兩段,被割斷的那頭還未落到地上,便被春風吹起,隨風飄揚。

蕭玉案第一反應是李閒庭又來了,當他看清來人時,不禁微微一怔。

洛蘭驚訝道:“林師兄,他怎麼來了?!”

林霧斂雖是大病初愈,人瘦了一圈,但氣色還算紅潤。他看到身穿喜服的兩人,表情極為複雜:“師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顧樓吟將蕭玉案護在身後,沉聲道:“你是如何找到這裡的。”

“小師妹說在淮州見過你,我便親自去淮州查探,得知你去了一家裁縫鋪子……”

顧樓吟輕一點頭,“知道了。”

林霧斂深吸一口氣,道:“這些……就是你為我做的麼。”

顧樓吟道:“師兄,你先回去。”

蕭玉案從顧樓吟身後走出,笑道:“可不是嘛林兄。你師弟為了救你,上一次險些丟了性命,這一次又舍了自己的姻緣。驚不驚喜,感不感動?”

顧樓吟皺起眉,喚了他一聲:“蕭玉案。”

蕭玉案假裝沒聽見,掩唇咳了兩聲,道:“林兄既然來了,就留下喝杯喜酒吧。”

事到如今,林霧斂仍然不失禮數。他走到蕭玉案麵前,拱手行了一個大禮。“蕭兄舍身相救一事,韓師叔已經告訴了我。無論蕭兄是不是那夜傷我之人,我都欠蕭兄一份天大的恩情。”

蕭玉案品味著林霧斂的話:“無論我是不是傷你之人?這話挺有意思的。”

林霧斂繼續道:“這歸根到底是你我之間的事情,還望蕭兄彆把我師弟牽扯進來。”

顧樓吟道:“此事與師兄無關。就算師兄沒有受傷,我也甘願……”

“師弟,”林霧斂頗為動容,“你無須為我做到這種地步。蕭兄的恩情,我自會還他。”

“還?”蕭玉案輕道,“你拿什麼還?”

林霧斂反問:“蕭兄希望我拿什麼還?”

蕭玉案佯作思慮,道:“拿什麼便還什麼。你拿了我三十盅血,便還我三十盅,如何?”

林霧斂臉上一僵,正色道:“如果蕭兄非得如此才能放過我師弟……”林霧斂抽出佩劍,“我還。”

“夠了。”顧樓吟擋住兩人之間,冷聲道,“林師兄,我再說一次。此事,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你身為雲劍閣少主,婚姻大事應由閣主定奪,怎能私下和一個來路不明,正邪難辨之人結為道侶?”林霧斂言辭懇切,字字泣血,“‘道侶’二字於我等修仙之人作何含義,師弟你不會不知道罷!”

顧樓吟看了蕭玉案一眼,周身的清冷消散些許,“我知道。”

“那你還……!師弟,閣主早已出關,若被他知曉了此事,他定會犧牲蕭兄保全與你。蕭兄一旦有什麼三長兩短,你當日所行所為還有何意義!”

顧樓吟閉了閉眼,道:“你回去吧。父親那裡,我自會解釋。”

林霧斂堅定道:“除非你同我一道回去。”

顧樓吟淡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所以,師弟是要為了他和我動手麼。”林霧斂淒慘一笑,“我也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所以……師弟,我隻是想為你好,你彆怨我。”

顧樓吟神色一凜,“你……”

蕭玉案冷眼旁觀二人,問【都有】:“這任務還能繼續下去嗎。”

【都有】:“能。”

狂風驟起,數十把長劍由天邊而來,每一把上麵都站了一個身著雲劍閣校服的劍修。為首之人飄然出塵,道骨仙風,器宇軒昂,輪廓眉眼中和顧樓吟有幾分相似。此人正是雲劍閣的閣主,顧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