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1 / 2)

天下第一劍的雲劍閣, 在玄樂宗少主大喜的那日,終於隕落。顧杭身死,座下幾位宗師長老和其餘弟子非死即傷, 少數被俘, 原本莊重華貴的喜宴成了雲劍閣的烈獄。

玄樂宗內斷壁殘垣,一片狼藉, 不少刑天宗和玄樂宗的弟子在此大戰中受了傷。但相比雲劍閣的覆滅而言,全然不值一提。

蕭玉案將被古鏡吸取的殘魂悉數奉還給原主,原本還對刑天宗將信將疑的“中立者”忽然就什麼都相信了。他們對雲劍閣的惡行義憤填膺,慷慨激昂地罵了三天三夜。

“沒想到啊沒想到, 雲劍閣自詡正道,竟用邪物奪人魂魄,還讓刑天宗背這黑鍋。雲劍閣還有多少驚喜, 是我等不知道的!”

“最可恨的是,雲劍閣的青焰是他們偷的, 有了青焰,誰不是‘天下第一劍’,我上我也行啊!”

“為了偷青焰,還滅了蕭家滿門。蕭玉案公子真是遭了重了, 小時候好不容易逃過一劫,長大了還要被雲劍閣抓著放血——他長那麼好看, 虧雲劍閣下得去手!”

“可惜可惜,此事我知道的太晚, 沒在此戰中多殺幾個雲狗。”

……

蕭渡聽了,冷冷道:“你們是不是覺得自己很風趣?”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閉上了嘴。

蕭玉案執扇笑道:“其實你們還有很多事可以做。”

“望蕭公子賜教!”

“雲劍閣的人沒了, 雲劍閣還在。”

眾人了然。

幾日後,眾多宗門浩浩蕩蕩地上了雲劍閣的主峰。此時雲劍閣尚有沒去赴宴的弟子留守。他們不堪一擊,不消多時就敗在來人劍下。來人在雲劍閣肆意搜刮,將找到的神奇寶物,靈丹妙藥占為己有。等他們找得差不多了,蕭渡放出青焰,道:“去吧。”

刹那間,雲劍閣主峰上火光衝天,青焰將山上的一花一草,一木一物,儘數燒成灰燼,就如當年在盤古山一樣。大火燃十日不滅,離雲劍閣最近的淮州成了永日之地,整整一月看不到入夜後的黑幕。

一白一紅兩道身影肩並肩站在彆峰的峰頂之上,風吹得他們的衣擺呼啦作響,青絲飛揚。兩人的眸子裡印著青色的火光,眉眼間的神態有幾分微妙的相似。

“一切都結束了,阿玉。”蕭渡沉聲道,“曾經欺辱過你的人,都得到了他們應有的下場。”

蕭玉案不鹹不淡地說:“那你的下場還挺好的。”

蕭渡譏諷一笑,“與你永遠以兄弟相稱,確實……挺好。”

蕭玉案不想再說這些,換了一個話題:“雲劍閣內珍寶無數,兄長為何不去挑幾件來玩?”

“不了。”蕭渡眯起眼睛,“雲劍閣的東西,我嫌臟。還是看他人為一些臟東西你爭我搶,喜不自勝比較有趣。”

蕭渡的惡趣味倒是還和從前一樣。蕭玉案道:“那你慢慢看,我先走了。”

蕭渡沉默片刻,忽然道:“阿玉。”

蕭玉案步伐頓住,“嗯?”

蕭渡眸光沉沉地看著他,問:“以後,你還會留在刑天宗嗎?”

蕭玉案如實相告:“可能不會了。”

蕭渡胸口一窒,泛起陣陣悶痛。

“但我仍然是刑天宗的人,如果刑天宗需要我,我隨時會回去。”蕭玉案想了想,道,“你就當我們是兄弟分了家,雖然不住在一處,還是可以時常走動,逢年過節送送禮,吃吃飯。”

蕭玉案不知道尋常人家的兄弟是怎麼相處的,但似乎一旦有一人有了家室,就要以家室為主,不能總和哥哥待在一起。

蕭渡被施舍般地點點頭,“那我,還能再護著你麼。”

“能,但是沒必要。”蕭玉案說,“我能護著自己。即便不能,還有我身側相伴之人。”

“身側相伴之人……”蕭渡嗬地一聲輕笑,“他是何其有幸,能成為你的……身側相伴之人。”

雲劍閣的主峰燒成了平地,“名門正道”又打起了彆峰的主意。沒有刑天宗的允準,他們不好下手,便派了一人去詢問蕭玉案。在他們看來,相比總對他們冷眼相待,不屑一顧的刑天宗尊主,這位有著一副好容貌的少尊主顯然更容易說話。

蕭玉案知曉後,一改常態,冷淡道:“雲劍閣的東西刑天宗和玄樂宗一件未拿,全落在你們手裡了。怎麼,還嫌不夠?做人不要太貪心哦。”

那人一身正氣道:“蕭公子誤會我等了。我等隻是覺得,雲劍閣如此十惡不赦,還是應當趁早趕儘殺絕才是。”

蕭玉案懶得聽他們義正言辭,道:“不給。”

那人頗不甘心,“可是……”

蕭玉案抬眸掃去,“你想教我做事?”

那人在他身上看到了幾分冷意,屁都不敢再放一個,忙托詞告退,事後不忘感歎:這美人哪裡好說話,骨子裡分明和他哥哥一個樣。

雲劍閣彆峰數十座,各有其用,其中絕地峰,便是雲劍閣弟子受罰關禁閉之處。林霧斂被刑天宗生擒後被帶到了雲劍閣,眼睜睜地看著師門被燒成灰燼,原就久傷不愈的身子越發虛弱,連神智也被摧殘得時好時壞。

蕭玉案到時,他縮在一隅角落,雙臂抱膝地坐著,眼神空洞無聲,身上還穿著大戰那日的雲劍閣校服,上頭的血漬早已變黑。

他仿佛沒有聽到蕭玉案的腳步聲,直到人走到跟前,才緩緩地抬起了頭,麻木的眸子裡亮起一抹暗光。

蕭玉案那張可以魅惑眾生的臉和初見時一樣讓人一眼驚豔。這多年過去了,無論是他,還是顧樓吟,都不再有當年的少年風華。而蕭玉案,“死”過一次的蕭玉案,好像什麼都變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