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掉森鷗外的手,抽-出身,濡濕著睫毛讓她看不清鏡子裡的自己,一個人悶悶地解項鏈。
但怎麼也解不開,森鷗外心虛地不敢靠近,他就站在那裡等美知發話,期待地和鏡子裡的美知對視。
想起陀思那句話,明天肯定是會出什麼事,美知也不再含糊,撩起自己的頭發露出纖細脆弱的後頸,聲音還帶著哭過的沙啞,悶悶的:“哥哥給我取下來。”
森鷗外自然求之不得,他走上前低頭開始嘗試解開,但那解扣似乎合攏了,根本找不到解開的方式。
“再等一下,”森鷗外認真了起來,他湊近一些根本沒找到可以解開的口子,“……鎖死了。”
美知怔楞著,似乎是沒聽清他的話:“什麼?”
“我去找工具,”他鬆開手轉身離開,但在即將出去的時候擔心她會害怕一樣,又說了一句,“美知,我一會就回來。”
美知看向手機上的時間,已經零點過幾分了。
她可能,知道陀思那一句“明天之前一定把項鏈摘下來”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早已經決定好的計劃,或許是這四年的感情讓他決定留下她一命,但是她卻沒能料到他這句話決定她的生死。
大樓裡爆發出一聲沉悶的爆炸聲——
她沒能等到森鷗外趕來,身後的腳步聲很輕,同樣也讓她很熟悉。
“美奈,我們該離開這裡了。”
少年獨有的口音隱約著一點得逞的雀躍,他沒看到美知的臉,於是走過來將手搭在美知的肩膀上,剛準備溫存地親吻她的臉頰,卻發現她脖子上依舊戴著那條項鏈。
通過鏡子,她看到少年耷拉下去的嘴角,耳邊傳來他壓抑怒氣,透著冷意的話:“你昨天怎麼沒有摘下來!?”
美知沒有回答他這句話,或許是本應該注定的結局,她對著鏡子彎起嘴角,相比於陀思,她的平靜過於奇怪。
“你真的有喜歡過我嗎?”沒有歇斯底裡,沒有被欺騙的憤怒,或許是這個世界即將結束讓美知能夠用這樣灑脫的方式問出這樣的問題,她望著鏡子裡的白帽少年,他的嘴角還帶著傷,病-態般蒼白的皮膚給人的陰鬱的印象。
她或許也不想知道答案了,明明是一個不被他放在眼裡的柔弱少女,但好像比他的心腸更為堅硬,就算是談及這四年的欺騙和感情,都能淡然地和他聊天。
那些害羞的樣子,和他親吻是緋紅的臉頰,濕潤的眼眸都成了一場夢。
“我知道的,”美知笑了笑,篤定地說,“我隻是你手裡的工具,什麼未婚妻,什麼山本夫婦,都是騙我的。”
她勾起那條項鏈展示給他看,好像拿起什麼有趣的玩具給他分享:“呐,等一會是不是會嘭的一聲爆炸——”
“那應該比煙花大會上的煙火要更大,你說是不是?”她不停地說著,而身後的陀思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而當他冷臉的時候,就能看清他的本質就是一個冷漠殘忍的性格。
他在某些方麵可以說是足夠紳士,足夠體貼,但那聰明的腦袋瓜裡一旦計劃著什麼的時候,任何阻擋他的東西都會被他奪走生命。
“彆說了。”陀思的瞳孔像蛇一樣冰冷,他想要捂住美知的嘴,阻止她說出那些刺-激他的話,明明一開始她隻是計劃中的一部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變了,或許是她紅著臉抱住她軟軟地喊他陀思的時候,又或者是期待他回來會給他織手套的時候,他也不清楚,但現在他後悔了。
或許他不排斥滿眼都是他的女孩子一起生活下去,他迷戀她的生機勃勃,滿足她眼裡的鐘情,也許以後會產生厭棄的情緒,但不是現在。
她明明隻是一個獵物,最後身份卻反了過來,用最柔軟的話編織成蜘蛛網纏住了他的腿,讓他無法脫離開來了。
他伸手試圖去解開那條項鏈,四年前為了以防萬一,他算計好了時間讓項鏈完全鎖死,不給她逃脫的機會,那顆炸彈的控製器在他手中,昨天叮囑她以後就已經按下了按鈕。原本他是有解開的工具的,陀思抿緊了嘴唇,那個工具早早的被他丟棄掉了。
因為,在給她戴上的那一刻,他覺得用不上。
“我會死的對嗎?”美知很平靜地問他,陀思沒有說話,指甲裡滲出了血跡,沾在了項鏈上。
“你不說話,說明真的沒辦法了。”
美知歎息了一聲,她其實有好多的話想和在這裡的朋友說,太宰治,中原中也,還有芥川龍之介,但是轉念一想,或許在死亡之前,不告訴他們自己早已恢複記憶的這件事會更好。
他們也許不會更加難過。
美知站起身,她從陀思手裡把項鏈扯了回來,她望了一眼窗戶,猜想著時間應該還來得及,於是望著想要走過來的陀思,還有已經打開大門準備走進來的森鷗外。
身後的落地窗打開了一道很大的口子,風呼嘯著刮進來,她慢慢地後退,手裡握著那顆珍珠墜子,將身體靠了過去。
“還有多長時間會爆炸?”
【兩分鐘。】
時間可真短。
“我能關閉痛覺嗎?”
【當然可以。】
美知釋然地望著逼近的人,她覺得自己這一次不虧,至少也談了一場虛妄的戀愛。
她往後一墜,在最後時刻笑著對他說:“我們下輩子不要再見麵啦。”
白帽少年臉上毫無血色地衝了過去,爆炸聲轟然響起,他被這股力衝了回去,砸在了牆壁上。
……
身體並沒有感受到疼痛,美知鼻尖聞到了花香,她緩緩睜開眼,周圍是一片打理得整整有條的花園,春意黯然。
而她,小小的手,小小的腳……
正被紅發少年拋在半空,頭發散開,失重感讓美知瞪大了眼睛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