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維格納太太對薇拉的熟悉和專業素養,她當然看出了薇拉這是提前出院,繼而在電話裡對著薇拉發了好大一通火。
和瑪麗一樣,生氣歸生氣,真到薇拉出院那一天,維格納太太又比誰都緊張。
“你和瑪麗彆急著出醫院,我讓我的侄子開車過去接你,不要亂跑!”
維格納太太在電話裡大嗓門地喊。
“瑪麗會去租車,不用擔心。”
薇拉對所有人的態度都很惡劣,脾氣差勁,但是對老人,她向來保持著尊重和耐心。
見維格納太太還想再說,薇拉眨了眨眼,立刻轉移了話題:“再說了……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個侄子?”
“哎呀!我忘了跟你說了!”
維格納太太果然忘記了之前的話,立刻解釋道:
“我和那孩子不算親戚,我在老家住的時候,和那孩子的父母是鄰居,關係不錯,現在這孩子從鄉下來華盛頓找工作,租了二樓的房間,也就比你晚來幾天吧!”
維格納太太的房子統共有三層樓,她自己因為腿腳不便住一樓,薇拉則租的三樓。
也就是說,現在那棟房子的二樓也有人住了?
薇拉抿了抿嘴,有點不高興。
這倒不是因為維格納太太沒有事先跟她說明,而是她本身就有一股極強的領域意識。
倘若這個家中隻有她和維格納太太,她就會自然而然地將維格納太太納入自己的領域,可現在多出了另外一個陌生男人,就很令她煩躁不安了。
掛了電話,委婉地拒絕了房東太太的好意,薇拉脫下病號服,悶悶不樂地走出了病房。
這還是自她蘇醒以來第一次走到外麵去。
今天是個大晴天,天空碧藍無垠,燦爛的陽光穿過繁茂的樹冠掉下來,在水泥地上形成一個個光斑。
因為是工作日的緣故,醫院外麵沒有什麼人,不遠處,幾個坐著輪椅的老人正在草坪上麵曬太陽,街道另一頭,幾個嘰嘰喳喳的小孩子呼啦啦跑過。
薇拉就坐在醫院門口的石柱子前,等瑪麗開車過來接她。
帶著青草味道的風簌簌拂過她的臉,短短的頭發在一瞬間就被吹成了鳥窩,薇拉胡亂地擼了一把頭發,望著麵前一派平和的景象,目光放空。
真看不出來啊。
她想。
明明在不久之前,整個華盛頓都還是黑暗無光的,漫天都是蟲子怪物,到處都有轟隆隆的爆炸聲,可怕極了。
而現在,僅僅隻是過了半個月,整個城市就已經恢複正常,一切照舊了。
可是,她現在閉上眼睛,依舊能夠清晰地回憶起自己被怪物強行拎起胳膊飛行時的猛烈心跳。
因為失重感而引起的僵滯、翻湧上來的血腥味、無力反抗的恥辱感、瀕臨死亡的憤怒感,以及……
手機突然響起,震動的聲音倏地打斷了薇拉的思緒,將她拉回了現實。
是瑪麗打過來的電話。
電話裡,瑪麗顯得異常憤怒,因為她租來的車出了點兒故障,目前還在維修中,需要薇拉再多等半個小時。
薇拉扶額。
講道理,既然都在維修了,你為什麼不直接找出租車行換一輛車呢?
也不知道瑪麗那邊到底是如何處理的,總之,在打完電話之後,薇拉足足在醫院門口坐了足足一個小時,都沒有看見瑪麗的影子。
她打電話過去,發現瑪麗莫名其妙地陷入了一場“租來的車自己跑了”的靈異事件。
瑪麗:“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那輛黃色的雪佛蘭明明沒有司機,結果它自己跑了,現在我在警察局做筆錄。”
薇拉:“……”
“需要我過去一趟嗎?”
“不,你呆在醫院乖乖等我就好。”
瑪麗說得很乾脆,然而事實上,她遭遇的事故顯然沒有那麼簡單。
十分鐘過去了。
半個小時過去了。
一個小時過去了。
瑪麗……還是沒有來。
坐在醫院大門石柱子邊的薇拉,逐漸變成了外人眼中沒人要的小可憐。
她本來就長得好看,加上大病初愈,低下頭來的時候,那副病殃殃的模樣,極為惹人憐愛。
除開醫院保安的例行詢問,前前後後,來了不下十個男人走過來詢問薇拉是否需要幫助。
更讓人無語的是,在她拒絕對方之後,這群男人居然還能掛著曖昧的笑容,給她塞名片,問她要電話號碼。
正用手機觀測網絡上輿論走向的薇拉:“……”
連續被打擾了十幾次,就連換了個隱蔽地方坐都會被搭訕,薇拉捏著手機的指尖逐漸用力。
終於,在迎來第十四個走上來說“你好”的男人之後,再度被打斷思路的薇拉頓了頓,頭也不抬地冷漠道:
“走開,我不需要幫助。”
男人:“………”
愣了片刻之後,站在薇拉麵前的男人才摸了摸鼻子,無奈地說:
“那個……塞納小姐嗎?”
薇拉的耳朵一動,聽見對方小心翼翼地解釋:
“我是克拉克.肯特,維格納太太讓我過來……呃,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