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39章(1 / 2)

一針紮下去, 季嶼很快就覺得舒服了很多。

他晃晃腦袋,深呼吸了一下, 歎道:“我好了。”

賀宙靠著椅背,深黑色的眸子裡帶著點探尋之色。

抑製劑隻能壓製身心的燥熱,又不能提神醒腦治頭昏,所以這個“好了”,到底是哪裡好了?

他不由上下掃了眼季嶼,道:“我看到你摸後頸了, 怎麼,恢複得不太好嗎?”

季嶼搖搖頭:“沒,恢複得挺好,已經掉痂了。”

不過有一點他沒說, 就是掉痂後的腺體部位似乎比周圍皮膚的溫度要高一些,摸上去總是熱熱的,甚至有時會給他一種腺體在發燒的錯覺。

他心想, 過兩天還是得去醫院複查一下才行。

把用完的抑製劑放進車內垃圾桶, 季嶼看了眼時間:“現在還早, 我們去商場那邊拐一下吧, 登門拜訪總得帶點禮物。”

賀宙道:“不用, 碰到了問個好就行。”

“該有的禮數總得有, 而且你爸還幫忙帶小宇宙,我得謝謝他。”

說著, 季嶼想起什麼似的看向賀宙, “也得謝謝你。”他眼睛微彎, 笑著衝賀宙抬了抬下巴,“待會看中什麼儘管說,我都包了,千萬彆跟我客氣。”

賀宙側頭看他,挑了下眉:“行。”

他也不推拒,直接收下了季嶼的美意。

等季嶼滿意地轉過頭之後——

他神情自然地拿出手機,垂下眼,手指輕點兩下,把短信提示設置成了靜音。

中午,太陽高懸,灼熱的光芒撒滿大地。

就快開到賀宙家門口的車子調轉方向,開向了商業區。等到車子再開回來,原本空空蕩蕩的後備箱裡裝滿了拜訪用的禮物。

兩人下了車。

在門口站崗的人主動過來提東西。

季嶼仰頭打量著眼前的建築,不由發出一聲讚歎:“這宅子真不錯。”

他下意識地用了宅子來稱呼,而不是房子或者彆墅。

因為眼前的建築實在太不現代,有點像是電視裡才能看到的那種帶有年代感的,在舊時隻有大戶人家才能擁有的宅院。

白牆黑瓦,飛簷翹角。

大門前有兩座石獅子,看起來氣派又古樸。往裡走,是一段青磚鋪成的路,很寬,路兩邊是池塘,水很清,能看到池底的鵝卵石,裡麵各色的鯉魚搖擺著尾巴。

再看房子,雖然樣式古樸,但一點都不破舊,保養得非常好,走近了甚至可以看到木質房梁和窗框上富有光澤的包漿,聞著是一股木料特有的清淡香氣。

季嶼環顧四周,想到了兩個詞,底蘊和積澱。

看來賀宙的背景比他想象的還要厲害得多,畢竟這年頭豪宅山莊數不勝數,但這種一眼就能看出歲月底蘊的大宅卻是難得一見。

他仰起頭,發現門上竟然還掛著牌匾,不禁問道:“這座宅子應該年代挺久了吧?”

賀宙走了過來:“嗯,三四百年了,翻新拓寬過很多次。”

季嶼點了點頭,又歎了聲:“厲害。”

他跟在賀宙的身後,一雙眼睛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什麼都覺得新奇,不過他也沒忘記自己是來乾什麼的,“要先去給伯父問好嗎?”

說到這個季嶼就有點緊張。

他很清楚,自己的存在對於賀家人來說很尷尬,能不碰麵最好是不要碰麵,但既然來了,再尷尬,該有的禮數還是得有。

賀宙鬆了鬆領帶,語氣不以為意:“不用刻意去問好,碰到了點個頭喊一聲就行。我爸也不在意這個,你不用覺得拘束。”

說著他眉頭微擰,乾脆一把扯掉領帶,塞進口袋,“走,我直接帶你去馬場。”

“好。”

客隨主便,季嶼沒再多說。

頂著烈日,兩人暢行無阻地來到了跑馬場。

期間,季嶼跟發現新世界似的表情不停變換,他知道賀宙家很大,但沒想到這竟然這麼大,走過小橋流水,又迎來亭台樓閣,腳下的路似乎怎麼也走不到儘頭。

又走了一會,賀宙才終於停了下來。

他朝著季嶼微側過身,抬手一指不遠處的建築:“到了,它們就在那兒!”說話時,他嘴角上揚,深黑色的眸子裡仿佛有光,眉眼間是明顯的驕傲和躍躍欲試。

哪個男人不愛馬?

季嶼喜歡,賀宙也愛極。

他很小的時候就坐在了馬背上,由父親在前麵牽著馬慢走,等到長大一點就換上正式的騎裝,先是騎體型小一些的馬,慢慢地換上大馬,最後和父親一起賽馬。

韁繩緊攥在手,呼嘯的風掠過臉頰。

頭發被吹起,同時被吹起的,還有那顆想要翱翔和征服的心。

賀宙愛極了這種駕馭和控製一切的感覺。

季嶼本就對騎馬充滿期待,被賀宙這麼一說就更加迫不及待。

兩人很快來到馬廄,季嶼進去後才看了一眼便不由哇出了聲。

馬廄建得極高極大,裡麵的馬匹雖被拴著,但自由活動的空間也不小,地上鋪滿了乾草,除了打著響鼻、有著漂亮毛皮的成年駿馬,季嶼還看到了好幾匹小馬,它們尥著蹶子,搖頭晃腦地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似乎是在玩耍。

季嶼心下更加讚歎,覺得這裡簡直是人間天堂。

賀宙把季嶼的反應儘收眼底,唇角的弧度不由翹得更高。

他雙手環胸,帶著季嶼往裡走,邊走邊跟他介紹這些馬匹的來曆:“這匹叫閃電,脾氣很烈,隻聽我爸的話。我最喜歡的是這匹,它是汗血馬,叫追風——”

季嶼忽地抬眸看他:“我能摸摸它們嗎?”

賀宙聳了下肩:“當然。”

說著又朝群馬抬了抬下巴,示意道,“你挑一匹,跑一跑?”

唇角的弧度徹底壓製不住,季嶼眉眼彎起:“那我可得好好選一選。”

賀宙打量了下季嶼的身板:“會騎馬嗎?”

季嶼立刻點頭:“當然!”

賀宙仍是盯著季嶼看,看著看著忽然上前抓住他的手捏了捏。

季嶼一愣,下意識地要縮回手:“你乾嘛?”

賀宙表情淡淡,手上卻用了點力,沒讓季嶼掙脫:“我看看你的手。”

“嗯?”季嶼有些莫名,但沒再掙紮。

他低下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

賀宙的手大而有力,骨節分明,輕而易舉地把他的手包在了掌心。略有些粗糙的手指摩挲著他乾淨又柔軟的掌中軟肉,帶起一絲麻癢。

季嶼有些不適地想把手攥起來,但看賀宙的神情沒有一絲異樣,又隻好強忍癢意,繼續攤開。隻是嘴上不由催促:“你到底在看什麼?”

賀宙垂眸,目光落在那泛紅的耳垂上。

心裡一動,眼中笑意更甚,他道:“你手上的皮太薄,也沒繭,待會得戴副厚點的手套。”

季嶼啊了聲,表情頓時乖了,任由賀宙揉捏:“有道理。”

賀宙又麵不改色地捏了捏他的小臂:“要不馬還是我給你選吧,有的馬脾氣太烈,不好控製,你頭一次來,之前又做了手術,還是選溫順點的比較好。”

季嶼怔了怔,上揚的嘴角頓時回落了一些。

他知道,賀宙這話已經說得夠委婉了,自己這個身體確實弱了一些,全身上下加起來也沒多少肌肉,想在劇烈的顛簸中攥緊韁繩、控製馬匹著實有難度。

雖然有些掃興,但季嶼也清楚自身條件,他不會亂來也不敢亂來,於是點點頭,就要答應下來,可就在這時,視線忽地對上了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

他抬眼望了過去,發現是一匹棗紅色的馬正在看他,見他望過去還衝他打了個響鼻。

季嶼眨了下眼,心裡頓時有了屬意的對象。

他伸手朝那匹棗紅色的馬一指:“我選它怎麼樣?”

賀宙看了過去,不由失笑:“選得不錯,它叫悍悍,是這群馬裡脾氣最好的,也是一匹汗血馬,很能跑。”

同時也是追風的老婆。

不過這句他沒有說。

季嶼有些得意地挑了下眉:“這就是所謂的緣分。”

說罷,他徑自朝悍悍走了過去。

賀宙笑了笑,抬腳跟了上去。

他看著季嶼的背影,語氣裡帶上了一絲認真:“對,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