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 一切都井井有條地進行著,鬼魂們木然地排著隊,已經喝過了孟婆湯, 正準備按照因果進入六道輪回。
一黑一白兩個身影匆匆走過,往地府的深處去。
工作區的地府公務員們正埋頭在電腦前進行數據的輸入, 地府每天的工作量數以百萬計算,他們生前都是從未作惡的靈魂, 下了地府也能夠來當公務員, 掙取福報來讓自己的以後的投胎更加輕鬆, 也算是一種獎勵方式。
黑白無常從辦公區經過的時候帶起一陣風, 讓他們有些疑惑。
“這兩位大人出什麼事了?怎麼這般行色匆匆?”一個穿著古裝的人向自己身邊的T恤禿頭年輕人問道, 手中的鍵盤仍在不停地敲打著。
“不知道, 但是剛才不是有段上麵的數據傳輸下來, 上麵有鬼王出世?”
“鬼王啊……唉,想我當年,也曾親眼見識過真正的鬼王,氣派非常啊。”
一扇漆黑雕刻著繁複花紋的大門緩緩打開, 黑白無常入內, 判官正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提著判官筆在A4白紙上簽文件。
“判官大人, 顧染塵出世了。”
判官的筆停下, 眉頭微挑有些驚訝。
“顧染塵?那個冤死不願投胎,修煉天賦極高, 之前擾亂地府秩序的鬼王?”
“正是。”
“他不是被封印了?怎麼就出來了?”
無常對視一眼, 將昨天拘魂遇到的賀家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判官。
判官聽到白鏡淨的名字, 表情反而比剛才還要凝重一些。
他從旁邊抽一張黃紙在上麵寫了什麼,在旁邊的蠟燭上麵燒掉。不消片刻,幾行紅字緩緩出現在他的麵前。
“唉……他們兩個竟然湊一起去了。顧染塵……白鏡淨……或許這就是天意吧。罷了罷了, 閻王既然都說不管,那麼我們也不要乾涉了,任他們二人去吧。”判官揮揮手,在黑白無常驚訝的眼神中,殿門緩緩關閉,兩人瞬間出現在殿外。
在人間與冥界都因顧染塵產生風波的時候,兩人正在沉默地對峙。
“這上好的靈玉竟然碎了,可如何是好。”顧染塵坐在白鏡淨的椅子上,拎著兩片殘軀,嘴角的冷笑卻沒有任何的可惜之情。
白鏡淨的起床氣也已經散去,腦袋逐漸恢複清醒。儘管兩人之間定了契約,顧染塵不會傷害自己,但是這段時間也看出來了顧染塵是個心臟的主,可不會那麼簡單。
“你大可放心,我從來不做什麼違法犯罪的事情。”顧染塵顯然心情極好,如果現在觸摸到他,也隻能是能夠感覺體溫低了些,與正常人幾乎毫無不同。尤其是將鬼氣全部收斂,就像隻是一個靈師。
白鏡淨信他個鬼,靠在床頭,漫不經心地看著他,說:“那你現在要如何?”
顧染塵將折扇展開,桌子上放著的發帶自動將他的長發挽起,看起來與之前彆無兩樣。
他看向白鏡淨的眼中帶著思索,扇起的風吹動他鬢邊的長發。
“我願意幫助你。”
“幫助我?我有什麼需要你幫助的?”白鏡淨抬眸,頭輕輕歪著,麵上沒有什麼情感。
“儘管我不知道你究竟要做什麼,明明自己也是鬼,卻到處殲滅,超度亡魂。但是我能夠看到,你要做的事情很有趣。”
顧染塵看著黑暗中的女孩,她與整個陰影幾乎融為一體,她托生於黑暗,但是卻行著光明之事。
這本是自己最討厭的道貌岸然之人,但是她卻不對任何東西付諸於感情。她所做的正義之事好像在她看來並非正義,抱著冷漠的態度,這種莫名其妙的衝擊讓他對她產生了好奇。
反正也沒有什麼事情,況且人類好像也成立了什麼特管局,他也玩倦了。
“你討厭人類。”白鏡淨陳述道。
“以前的我確實如此。”顧染塵扇子一揮,窗簾被緩緩拉開,露出陽台的窗戶來。
一直倒懸的惡鬼正虎視眈眈地看著顧染塵,他輕彈折扇,一道白光閃過,瞬間穿透那隻鬼的身影,消失在空氣之中。
“當年,我還活著的時候,儘管我不是長子,但是憑借著我還算出色的能力,是默認的繼承皇位的第一人選。”
“敵軍壓境,我帶兵遠征,被親兄坑害。對方與敵軍合作,謊報軍情,我們全軍以千人對萬人。沒有後續物資,也沒有任何消息,傳送出去請求支援的消息也被攔。黃沙漫天,也是這樣的夜晚,死傷慘重,在血液與屍體中,隻有等死唯一一條路。”
顧染塵的聲音淡淡的,好像在談論其他人的故事。但顯然無論是誰的,都不會像是他講述的這樣雲淡風輕。
“我與剩餘的弟兄不願死於敵人之手,自刎於戰場之上。我們並非死於敵人,而是死於血脈相連的親人手中。可能也是我的仇恨太重,導致隻有我一人成了鬼。”
他將折扇合起,緩緩說:“我竟然……活了將近千年了。”
儘管他的故事十分慘痛,但是白鏡淨並沒有聽出為什麼因此就要仇視所有人類。顧染塵作為鬼王,執念已經到了病態的地步了。千年老妖怪,三觀已經歪了,再怎麼樣也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