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它又跳上了另一艘飛行器,“呼啦”一聲,它吐出的倒刺將飛行器的炮口都給包裹了起來,飛行器試圖開炮,能量逆流,反而把自己給炸了。
在這艘飛行器下墜過程中,它又一個借力,跳向了另一艘。所有飛行器緊急攀升高度,卻沒料到它忽然噴出更多的倒刺,像是四散的煙花,竟然一次性鉤住了三艘飛行器!
它落地之後,就猛地向後撤,明明隻有馬一般大小,但是卻有著極大的力量。
這三艘飛行器的引擎都發出了警報,旋轉著就要墜落,它們朝著這個怪物發起最後的襲擊,但是它卻以驚人的彈跳力和反應能力避開,最終把這三艘飛行器全都拖到了地上。
半空中的賀瀧還有吳雨聲都驚呆了。
“這才是檮杌的本體吧?”
“這個本體也太……”
隻見檮杌狂奔著衝向他們的方向。
吳雨聲和賀瀧不得不提醒救援他們的飛行器,“快點——飛高一點!它來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緊張到無法呼吸。
“雲河”距離地麵已經超出了之前檮杌的倒刺所能攻擊的距離,但是吳雨聲和賀瀧卻死死盯著那個家夥,總覺得它隨時會表演一把超越極限。
就在他們即將離開這片生態區時,魔鬼藤彼此纏繞形成一個向上的天梯,而檮杌奔跑了上去,猛地跳起,那高度讓看著這一幕的人呼吸靜止,神經繃到快要裂開。
“我草——”吳雨聲睜大了眼睛。
它噴出了那些倒刺,在半空中螺旋起來,形成一把來勢洶洶的矛,一聲巨響,倒刺穿透了“雲河”的艙底,機艙猛地向下一沉。
“啊啊啊——”助理研究員們惶恐地緊緊貼著艙壁,而檮杌的倒刺在艙內螺旋著散開,像是為了穩固住自己的拖拽力,形成傘狀釘在了艙底。
韓準跌坐在地,手肘撐著上半身向後退,他不知道如何呼吸,死亡的陰影籠罩上了心頭。
檮杌沿著自己的倒鉤迅速向上攀升,“砰”地一下,就來到了“雲河”的下方。
其他的飛行器無法對它進行火力攻擊,因為“雲河”正好擋住了它。
吳雨聲和賀瀧早就精疲力儘了,可是現在還是必須沿著引擎下去,他們得想辦法把這玩意兒給弄下去。
它順著那個洞口,爬進了雲河的艙內。
“啊——啊——”
叫的最響的那個研究員吸引了它的注意力,第一個被它噴出的倒刺紮穿了胸膛,“嘩啦”一下被鉤了過去,它的嘴張出比身體大幾倍的角度,一口將那個研究員咬進了喉嚨裡,隻聽見骨頭被攪碎的聲音傳來,韓準眼睜睜看著那個屍體進入了它半透明的身體,瞬間就被銀藍色的液體淹沒消化了。
眼淚沿著韓準的臉頰滑落下來,他的下巴顫抖得厲害,他有一種預感,自己將會是下一個。
檮杌歪了歪腦袋,朝著韓準走了過來,就在它即將吐出倒鉤的時候,賀瀧跳進了艙內,一腳狠狠踹在了它的身上,能量在它的腹部震動,它卻隻是晃了一下,轉過頭來看向賀瀧,猛地朝他吐出倒刺。
賀瀧向後倒下,肩膀和腹部被它穿透,掉了下去。
韓準張大了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向前爬去想要抓住賀瀧,但是太遠了……
在最驚險的關頭,吳雨聲一把抓住了賀瀧,將他拽住,血從賀瀧的身上不斷流下來,吳雨聲艱難地說:“哥們兒……你得自己抓住,我……”
賀瀧爬了起來,抓住了一根繩索,忍著巨大的疼痛開口道:“彆管我……快上去……”
此時的檮杌已經吃掉了好幾個研究員了。
機要艙裡,談墨看著何映之,咬牙切齒地問:“我們還要在這裡躲多久?外麵那個東西會吃掉他們所有人!”
何映之閉上眼睛,顫著聲音說:“外麵的怪物,交給賀瀧和吳雨聲。你無法使用開普勒的力量,你以為憑借赤手空拳或者幾發子彈,就能擊中那個東西嗎?”
“你知道韓準有多聰明嗎?‘鳳凰’的自動瞄準係統就是他設計的!他還沒長大,他以後還有更好的未來,這個機要艙放一個孩子進來難道很難嗎?”
談墨站起來的時候,何映之忽然抬起了一把槍,直落落指著自己的太陽穴。
“因為必要的時候,我會把氧氣和食物讓給你。但那個孩子進來了,你就會犧牲自己保護他。”何映之開口道。
“我到底有多重要?我至今感覺不到。我值得讓你用這麼多人的性命來換嗎?”
談墨來到何映之的麵前,雙手撐著桌麵,傾向他,用力地看著他。
“你值……”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談墨以極快的速度將他的手腕轉了過去,捏住他的虎口,瞬間槍就到了談墨的手裡。
“何教授,這東西還是在我的手裡,比較有用處。”談墨冷聲道。
吳雨聲趁著檮杌正在進食的時候猛地衝了進來,檮杌轉身的刹那吳雨聲衝進了它的體內,想要滲透進它的細胞之間獲得掌控權。
檮杌發了狂一般在艙內掙紮碰撞,雲河在半空中劇烈地震顫,隱隱能看到還沒有完全滲透進檮杌體內的吳雨聲正用雙手正扼住它的脖子。
它從艙底的洞中掉了下去。
“吳雨聲——”角落裡的韓準高喊了起來。
就快失去意識的賀瀧伸了伸手,夠不到他。
檮杌強烈的求生欲讓它再次噴出了倒刺,強勁而決絕,“轟隆”一聲,竟然穿透了機要艙!
談墨一把推開了何映之,他們的小桌子被擊毀,倒刺散開,勾住了艙底。
談墨立刻瞄準了那些倒刺,開始射擊。
“砰砰砰——”他毫不猶豫地把子彈打完,但每一發都打在了倒刺上。
檮杌的喉嚨裡發出類似骨節移動的聲音,它的腦袋猛地撞了進來,張大了嘴,竟然把它剛才吃進去的研究員又一個一個吐了出來!
第一個臉已經歪了,下巴都擰到了頭頂上,這是攻擊力超強卻沒有自我意識的“泰坦”,而這個號稱堅固不可摧毀的機要艙將成為他們的牢籠!
何映之正要上前把那家夥踹下去,談墨卻高喊一聲“彆動!”
他迅速取出了戰術刀,趁著那頭泰坦的雙臂還沒有掙紮出來,他果斷地割掉了它的腦袋,朝著脖子裡麵就是一槍!
“砰——”
與此同時,無數藍色的觸須從它的體內湧出,而它的咽喉忽然收攏將這些觸須裹住,談墨立刻明白了那是吳雨聲在它的體內。
那些倒鉤一點一點地離開了艙底,檮杌嘶鳴著墜落了下去。
“吳雨聲——”談墨猛地伸出手。
正好吳雨聲掙紮著要從檮杌的身體裡脫離,他的一隻手從檮杌的觸須之中伸了出來,談墨為了抓住吳雨聲跳了下去,同時朝著頂艙射出了繩索,正好卡在了頂部的通風係統。
談墨滑了下去,終於在繩索的儘頭抓住了吳雨聲的手。
差一點,差一點他就掉下去了……
冷汗從談墨的額角滴滴答答掉下來,正好落在檮杌的身上。
吳雨聲還在掙紮著脫離,他的腦袋已經出來了,但是肩膀被檮杌的開普勒能量拖拽著非常吃力。
飛行器晃動得十分厲害,兩架救援飛行器的引擎已經過熱,正在鳴警。
像是檮杌這種級彆的開普勒生物,有著很強的能量,吳雨聲一個不小心就會留在它的身體裡,逐漸被它消化掉。它的身體泛起藍色的光芒,吳雨聲隻能阻止它用倒鉤發起進攻,卻無法阻止它的觸須沿著他的身體盤環而上,延伸向談墨。
談墨能看到那些觸須上類似吸盤的東西,每一個吸盤都像是能將吸取生命力一般。
“談墨——快上來!談墨!”何映之趴在裂隙前高喊著談墨的名字。
韓準也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而深宙集團的救援卻沒有那麼好的耐心,他們已經失去了許多飛行器了,不能再繼續冒險,甚至降下滑索,準備進入“雲河”的艙內帶走何映之,然後放棄其他人。
吳雨聲的另一條胳膊也伸了出來,他一邊拽開那些藍色觸須,一邊向上爬,當他發現深宙集團的目的時,對談墨說:“不要管我——你回去!你給我馬上回去!”
他們的繩索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隨時會因為過度負載而掉下去。
“你廢話那麼多乾什麼!給老子爬!”談墨的冷著臉,槍指檮杌,隻要吳雨聲脫離了這家夥,他就會毫不留情地打進它的腹部。
他觀察了這家夥許久,地球上的生物神經中樞在腦部,但這家夥不同,它無論消化也好,還是催動能量也好,它的腹腔裡所有的神經都會彙集到它的心臟,那才是它的核心!
而深宙集團的人已經進入了艙內,他們將何映之拽了出來。
何映之不肯跟他們走,驚慌地呼喊:“談墨!快上來!你快上來——”
給自己打了止血針的賀瀧強忍著痛苦,蕩進了艙內,將深宙集團的人給扔了出去,“彆碰何教授!”
場麵非常混亂。
“雲河”在空中劇烈搖晃著,何映之站不穩差點也從裂隙裡掉出來,還好賀瀧把他給拉了回去。
“賀瀧,你不要管我,把談墨拉回來了!你知道的,你知道他是誰的!”何映之扣著賀瀧的肩膀說。
賀瀧的血雖然止住了,但是他的意識非常模糊,他看向艙下,繩索搖晃著,風席卷而來,他的視野正逐漸模糊。
那是……那是謝闌冰的孩子,是他唯一的孩子,是那麼多人犧牲了性命也要保住的孩子。
這時候的吳雨聲腰部已經從檮杌的體內掙脫了出來,而談墨扣著槍,無論風有多大,繩索晃動得多麼厲害,他始終瞄準著檮杌的心臟。
“哐啷”一聲,繩索的另一端已經有一半要從艙頂裂出了。
“彆管我了!談墨你快回去!聽我的……”
吳雨聲絕望地吼了出來,他出不來了,檮杌的開普勒能量太過強大,從他融入它的體內開始,就注定要成為檮杌的一部分了。
“吳雨聲——你相信我的判斷嗎?你可以出來,你絕對可以出來!”
談墨的視線無比淩厲地落了下來,就像某種強大的不可逆轉的啟示。
無論是吞噬了李哲楓的海斯提阿,還是將周敘白結成了繭的鴻蜮,都死在了他的槍下。
如今,他用篤定的語氣對吳雨聲說,你絕對可以出來。
仿佛有某種力量借由談墨的目光,借由他們彼此相連的這根繩索,借由環繞著他們的空氣,強而有力地傳導而來。
“我數三下,你給老子爬出來!”談墨的吼聲穿透了風鳴。
“額——啊——”吳雨聲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他隻覺得渾身血液沸騰,湧向那個出口。
“三——”
談墨的每一聲計數都像是有一股力量在拽著吳雨聲,不斷剝離他和檮杌之間的細胞。
“二——”
此刻的吳雨聲感覺到的不是恐慌,而談墨穩若泰山的槍口讓他有一種絕對的安全感和處於某種強大領域內的猶如神兵臨至的能量爆發,他一鼓作氣掙脫而出!
檮杌的觸須就像炸開的煙花一般螺旋著迅速收攏,眼看著就要包裹上吳雨聲,而談墨扣下了板機。
“砰——砰——砰——”
利落、迅速、精準。
但是檮杌的身體太強韌了,如果是“朱雀”也許能辦到,但普通的子彈根本無法穿透檮杌的身體。
子彈打完了,而受到巨大威脅的檮杌轉而攻擊談墨,談墨扔了手槍將吳雨聲向上一托。
吳雨聲趴在了裂隙上,賀瀧、韓準還有何映之他們趕緊把他拉了上來。吳雨聲上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拉談墨。
可就在他們的眼前,檮杌的觸須就像牢籠一樣裹住了談墨!
“談墨!”
吳雨聲著急地抓了手槍,對著檮杌的觸須開始射擊。
而那些吸盤正吸收著談墨的生命力,談墨的呼吸正在衰竭,思維也變得混沌,他抓不住繩索就要鬆手了。
他感覺到自己每一個細胞正失去動力,心臟的躍動正逐漸趨於靜止,他的一切向著深淵而去。
……這就是死亡嗎?
如果物質消亡了,精神真的有永存的可能嗎?
那一刻,有什麼觸碰上他的臉,他看到了洛輕雲的眼睛。
那是一種深切的期盼。
——你永遠不會以毀滅自己來讓我絕望。
他不能死在這裡,絕不能死在這裡。
因為還有人在等他,吳雨聲、何映之、高炙……那麼多人都在等他。
他不甘心死在這裡!
他不能死在這裡——如果他死了,洛輕雲一定會發瘋!
那個在中心城基地裡孤獨地看著窗外的洛輕雲,談墨忽然明白了自己對於他來說就是鋼鐵壁壘裡開出的那朵小花,是唯一的顏色,是對這個世界最後的渴望。
他不能讓洛輕雲跨過去,因為洛輕雲去的絕不是謝闌冰的那個開普勒世界,而是最終會扭曲畸滅的世界!
他用力地呼吸,他的心臟強韌的泵著血液,他要活下去!
眼角一陣劇痛,那個紅色的小疤裡仿佛有什麼正在生長,感應到了他活下去的信念——破繭而出!
繩索終於脫落了下去。
賀瀧撲上去一把拽住,傷口再度裂開,血順著裂隙流下去,被風拖拽成一條一條的紅色細線。
吳雨聲也要緊牙關將繩索拽住,“談墨——你他娘的叫我爬出來,你也必須爬出來!”
韓準也衝了過去,將繩索拽住,朝著其他還活著的人說:“傻愣著乾什麼快來幫忙!”
“還是……還是放棄吧……那可是檮杌……”
“是啊,那個人沒救了!檮杌一直不掉下去的話,我們的飛行器也走不了啊!”
“再繼續浪費時間,深宙會把我們都扔下去的!”
“混蛋!”韓準朝著他們吼了出來,“當你們要死的時候是誰救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