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懷瀠啊……”談墨和洛輕雲相視一笑。
薑懷瀠可是他們的鐵杆兄弟, 他去和中心城合作談判,說白了就是談墨他們需要什麼,薑懷瀠就談什麼。
何映之也笑了一下, “深宙集團已經表示,願意和我們共享信息, 並且提供一切科技和物資支持。”
何映之說的是“我們”,而不是中心城。說白了就是中心城如果還是閉塞、守舊、隻求苟存, 那麼深宙集團也會是談墨最堅實的後盾。
這輛車將他們直接送去了機場, 好幾架飛行器正在準備起飛。
賀瀧打開了機艙, 接過了何映之的行李, 看見談墨的時候,很輕微地點了點頭。
談墨探著腦袋往機艙裡看, 李哲楓和周敘白就坐在最前麵。
他們剛經過那一場大戰,又不像洛輕雲那樣有並蒂蓮在體內, 現在正抓緊時間休息。
李哲楓的腦袋靠窗,閉著眼, 呼吸很平穩。談墨並不是沒見過他在飛行器裡睡覺的樣子,總是抱著胳膊好像隨時戒備、警惕著什麼。但現在,大概是太累了, 兩隻手都垂了下來。
周敘白幾百年來睡覺的樣子都沒變,在裝甲車上是這個樣子,甚至在雙人飛行器上還是這樣,半仰著頭向後靠著,嘴巴微微張著,發出像孩子一樣的小鼾。談墨偶爾會使壞,給他的嘴角抹點辣椒油或者芥末,因為周敘白睡醒的第一件事就是舔嘴角, 到時候就一定會辣到又是咳嗽,又是流眼淚。
談墨蹲在兩人的座位前,摸了摸下巴,忽然起了壞心眼。
他托著李哲楓的臉靠向周敘白,擺拍嘛,誰還不是個專家呢?到時候又有新的灰塔頭條誕生了。
就在兩人還差一公分就要相碰的時候,他們忽然一個伸出左手,一個伸出右手,拎著談墨的耳朵把他給拽了起來。
“哎喲!你倆沒睡著啊!”
“我倆要是睡著了,你想乾什麼?”李哲楓睜開了眼睛,目光一如既往的銳利。
周敘白也哼了一下,“墨哥,看來洛隊是真的不大行啊,瞧你每天不惹事生非就難受的勁兒。”
後排洛輕雲已經坐下了,他早就料到談墨會有這樣的結果,笑了笑說:“我今晚努力。”
“你努力個屁啊!今晚就到了中心城了!”
洛輕雲回答說:“中心城也無法滅人-欲啊。”
並排坐著的高炙咳嗽了一聲。
談墨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心裡卻有種早戀被父親大人抓到和小男朋友在學校門口玩親親的尷尬。
他走到洛輕雲的座位邊,直接踹了他一腳。
洛輕雲撐著下巴看著窗外,平日裡推都推不動,掰也掰不開,談墨也就腳尖在他的腿上碰了一下,這家夥竟然弱風拂柳地晃了晃。
談墨瞪了過去。
裝,叫你裝。
誰知道旁邊的高炙又咳嗽了一聲,談墨自然是聽出了這聲咳嗽裡的警告意味:小崽子再胡鬨,爸爸揍你啊!
高炙的旁邊是吳雨聲,他故意看向窗外,明擺著是笑了一下。
後排是賀瀧還有陳玖。
談墨站起來,對著賀瀧恭敬地喚了一聲:“賀叔叔。”
一向不苟言笑的賀瀧眉眼難得舒展開來,回了句:“嗯。”
談墨笑了一下,坐了回去。
賀瀧旁邊坐著的是陳玖,他用胳膊肘撞了撞賀瀧,小聲問:“誒,談副隊那全天下都是我手下敗將的拽樣兒,怎麼到了你這兒就這麼乖了?”
賀瀧低下頭,笑了一下,“大概除了何教授,我算是他唯一的長輩了吧。”
談墨當然聽見陳玖的話,直接捏了個紙團穩穩砸在了陳玖的臉上。
“陳隊,你這樣埋汰我,不大合適吧?”
陳玖這人其實很合談墨的胃口,最本質的一點就是兩人說話都非常“審時度勢”,沒有原則。
“哎喲!談副隊,我怎麼可能埋汰你呢?你可是我的恩人,我的英雄,我的再生父母啊!沒有你,我現在還就是個對真正開普勒能量一無所知的大老粗啊!我可能到死都會充滿局限性地認為什麼高維空間、開普勒世界、精神體之類的都是妄想啊!是你,開闊了我的視野,提高了我的人生層次!你就是……”
談墨聽得正起勁兒,何映之走了進來,在談墨的腦袋上摁了一把。
“差不多就得了。飛行時間一共才三小時五十分鐘,大家還是抓緊時間好好休息。”
談墨點了點頭,一晚上沒有合眼,又因為擔心洛輕雲根本沒有睡意,現在總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廣播裡是飛行器起飛的提示,談墨側了側臉,然後一把拽過了洛輕雲的胳膊,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好霸道啊。”洛輕雲無奈地小聲說。
“我可以換個男人。”
“那你還是霸道著吧。”
整個機艙暗了下來,談墨緩緩睡了過去,鼻間是洛輕雲身上的味道,耳邊是洛輕雲的呼吸心跳,洛輕雲好像抬起了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
談墨的思維變得慵懶,逐漸渙散開來。
他好像離開了這個機艙,精神就像融入了江河湖海,仿佛能聽見所有開普勒生物的生命脈搏。
直到他來到了進化的開普勒生態與畸化生物的邊界,他看到了畸化生物正在對人類的防禦工事發起進攻。
隔離牆被毀掉,戰火四起,導彈密集地發射過來,卻阻止不了畸化生物的肆虐。
魔鬼藤將防守的外勤隊員們絞殺,甚至吞入腹中,因迪拉在瘋狂狩獵,螭吻一個輕微地顫抖,黑色鱗片像暴雨一樣落下,強大的穿透力把來不及撤離的裝甲車摧毀了。
人類不的不撤離,畸化生物與開普勒生物短兵相接,開普勒生物從各個方向湧來,與畸化生物對抗,戰事浩大,畸化生物被限製住了,無法繼續入侵。不斷有進化中的開普勒生物趕來,這對於它們來說也是生存之戰。
它們異常驍勇,駐守起了一道防線,形成了兩個世界的對立。
談墨越過了這道防線,他的思維繼續馳騁,在畸化世界中穿梭。
時不時有畸化生物突襲他、獵捕他。
騰蛇張大了嘴,獠牙從他的身邊穿過,咬住了另一頭螭吻。
談墨心驚膽戰,聽到的是螭吻振動鱗片攻擊騰蛇,而騰蛇的尾巴狠狠刺入螭吻的體內,穿過了螭吻的脊椎,在它的腹部忽然炸開,螭吻的內臟和血液噴濺而出,驚得談墨冷汗直冒。
緊接著是鴻蜮朝著他狂奔而來,談墨在它的骨鐮砸向到自己頭頂的瞬間避開,緊接著是檮杌忽然衝了過來,和那頭鴻蜮撞在了一起,差一點就把談墨撞成了肉餅。
心跳還沒來得及平複,一隻帝江忽然衝了過來,氣流彈強勢來襲,直衝談墨的麵門。
周圍的空氣都被這個氣流彈碾壓,談墨向一旁撲倒,巨響傳來,一株禁湖被擊中,裡麵的瓊漿飛濺而出!
沒有了瓊漿來消化和腐蝕其他的生物,禁湖毫無反抗力,那隻帝江一口就把禁湖啄出了一個大洞。
談墨忽然意識到,這些畸化生物並不是在追逐自己,而是在互相獵殺。
因為接近一半的開普勒生物已經和能量源連接,脫離了畸化源的影響,那麼畸化源可以操控的生物有限,如果它們還是單獨的個體,就會被開普勒生物和人類圍攻,各個擊破。
等到最後,“他”……不對,謝雲遠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為什麼自己會看到這一切?
這是夢嗎?
談墨抬起頭來,被檮杌殺死的鴻蜮垂下了腦袋,無數神經觸絲墜落下來,如果是談墨的本體在這裡,早就被壓垮了。
這絕對不是謝雲遠在炫耀他的畸化能力,他雖然狂妄但還不至於無知。
而且和談墨共感的是開普勒能量源而不是畸化源,謝雲遠根本無法和他共感,給不了他這麼身臨其境的體驗。
所以……這是淩喻?
“媽……是你嗎?你在哪兒?”談墨問。
但是沒有人回答他。
他繼續向前,看到了無數廝殺和吞噬,畸化生物正在形成嵌合體,整個過程慘不忍睹。
如果這是在從前,他被中心城召入先遣隊,就要直麵這樣的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