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2 / 2)

“嗐,你人沒事就好,還管什麼瓶子不瓶子,昨天掌門聽說你暈倒了,差點沒把我罵死,他在這裡守了一宿,剛被長老叫走說有事相商,你就醒了。”

景雲說著扶他往院外走:“我先送你回去吧,一會兒我去通知掌門。”

何醉點點頭——他確實得趕緊回去了,昨天他出來見裴千鶴,本來是想見完就回的,誰成想這一出來就是一整天。

他還讓聞人酌好好看家……也不知道那家夥聽話了沒有。

兩人離開青荷居,路上碰到了幾個晴霄派的普通弟子,經過時何醉本想客氣一番打聲招呼,卻不想對方竟提前避了開去,躲得遠遠的。

何醉有些莫名,就見那幾人站在遠處,用異樣的眼光打量他,低聲交頭接耳:

“哎,那就是離書吧?長得這麼好看,掌門居然把他當替身,怎麼狠得下心?”

“說的是啊,被當成魔尊的替身,真是可憐。”

“就是因為長得好看才當替身的吧,當年離惑魔尊不也是驚為天人的樣貌嗎?若不是他凶名在外,修真界顏值巔峰沒準就不是掌門了。”

“真的假的?”

那幾個弟子估計以為離得遠何醉聽不見,後者裝作茫然的樣子,問景雲道:“他們為什麼躲著我?”

“呃……”景雲有些尷尬,拽著他快走了幾步,壓低聲音,“你養傷的這段時間裡,派中不知怎麼起了一些傳言,我們已經在查是誰散布的謠言了,師弟你彆往心裡去,彆管就行。”

何醉乖順道:“好。”

謠言?

謠言稱他被裴千鶴當成離惑的替身?

這謠言傳得相當有水準,很有凡俗狗血話本的味道,何醉沒再追問,與景雲分彆之後,獨自回到了住處。

他剛一踏進院子,就看到前麵站了個人。

聞人酌也不知道在這裡等了多久,他似乎很久沒動過了,肩膀和頭頂都落了薄薄一層雪,在看到何醉的同時,他眼裡瞬間便燃起了神采,像是一條被留在家中多時的大型犬類終於見到了自己歸家的主人。

何醉發現他神色的變化,覺得他應該下一刻就要朝自己撲來了,誰料對方眼中燒到一半的神采突然停止,又迅速暗了下去:“裴千鶴那裡,就這麼讓尊上流連忘返,徹夜都不歸嗎?”

何醉一愣。

對於他徹夜不歸這件事,他的小護法好像頗有怨言,而且誤會了他。

看樣子,他讓聞人酌留下來看家,對方就真的留下來看家了,一天一宿都沒有出去,以至於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

何醉歎口氣:“你倒也不必這麼聽話……”

聞人酌直勾勾地盯著他看,眼神裡寫著“你必須要給我一個解釋”,何醉有些疲累,沒心情繼續逗狗玩了,索性實話實說:“我去了一趟鎖妖峰。”

這個地名讓聞人酌有些陌生,思考了兩秒才反應過來,瞬間呼吸一滯:“您去那種地方乾什麼?!”

“不小心進去的,鎖妖峰地形大改,我沒認出來。”何醉說著徑自進屋,看到地上火盆還點著,居然有種回家了的感覺,“還因此撞上了意外發現——那裡麵關著兩頭魔獸,我懷疑裴千鶴在拿它們做什麼試驗,裴千鶴保存了我的血喂給它們喝,導致它們不時發狂,回頭我們想辦法把它們救出來。”

“竟有這等事?”聞人酌已全然忘了自己還在生尊上的氣,他身上的雪全部融化,一身寒氣消除,這才接近了何醉,“您沒受傷吧?之後呢?您在鎖妖峰待到現在?”

“後來我暈倒了,”何醉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臉上已有倦色,“在青如那裡躺了一夜,恰逢沉萬春回來看他徒弟,被發現了。”

聞人酌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暈倒了?沉萬春發現您的身份了?”

何醉點頭:“但他說會替我保密。雖然不知道他選擇幫我居心何在,但他騙我也撈不到什麼好處,姑且信他一信。”

他頓了一頓,又道:“沉萬春還說,我有孕了。”

聽到這幾個字的瞬間,聞人酌渾身都僵住了。

何醉猜到他是這個反應,又補上後半句:“他還說,不是裴千鶴的種。”

這兩句話不知讓聞人酌的心情經曆了怎樣的起伏,他像是被極速冷凍又被極速解凍,甚至不知道該換上什麼樣的表情了,整個人一動不動地在原地戳了好一會兒,這才撿回了自己的舌頭:“那是……誰的?”

“他說不知道,但他能判斷出不是裴千鶴的,因為裴千鶴到現在還是處子之身。”何醉說著都覺得這四個字可笑,“沉萬春不會說謊,可我也不能儘信,還是要親自驗證——找個機會和他打一架。”

“不是裴千鶴的……”聞人酌低聲重複著這幾個字,他肩線驟然一鬆,旋即又重新繃緊,“那到底是誰的?是誰這麼大逆不道敢冒犯尊上?朔月,還是鬼王?”

何醉捧起手爐:“就不能是你嗎?”

“怎麼可能是屬下?!”聞人酌音量陡然抬高了,“屬下若是冒犯了尊上,現在就以死謝罪!”

“……倒也不必,”何醉被他吵得有些頭疼,“彆喊了,我要歇一會兒。”

聞人酌回過神,緊緊地抿住了嘴,忽然他動作一頓,腦中閃過什麼被他遺忘已久的景象來。

他們來晴霄派的那天,他在馬車上莫名出現了詭異的失控感,失控感過去之後,他眼前多了一些奇怪的畫麵。

他看到自己在夜闌峰,在尊上寢殿的臥房裡,挑開床帳,朝床上的人伸出了手。

這畫麵隻有短短的一個片段,至今他仍無法分辨那是自己的記憶還是幻想,如果這真是他記憶中的場景,那麼那天晚上……

莫非真的是他冒犯了尊上?

他吸進一口冷氣,心跳快了起來,腦子裡思緒飛轉——他明明記得當晚自己一直守在門外,記憶還能出錯不成?

“聞人酌,”何醉倚在床頭,單手撐著腦袋,“你說,這孽種該當如何?”

聞人酌低下頭:“屬下不敢妄言。”

“沉萬春不肯給我墮子丹,難不成我真要把這來曆不明的小東西生下來?”何醉想想都覺得有些魔幻,他一個男人能生孩子也就罷了,居然連是誰的種都不知道,“生下來倒是能知道到底是誰的孩子,可如果真的是個孽種,難不成我再把他掐死?”

魔尊三言兩語,肚子裡的崽子已經活了又死,死了又活,但凡崽子再大一點,估計就要被他嚇得上竄下跳了。

聞人酌艱難道:“尊上,您的身體……不能做墮子這種……危險的事。”

“生下來也不見得比打了好多少,”何醉歎口氣,“算了,先不說這個……”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擰眉,壓低聲音:“裴千鶴來了。”

聞人酌也感覺到了那道正在接近的氣息:“您待著彆動,屬下去迎他。”

說罷,轉身就往門外走。

何醉心道你去乾什麼,找他吵架嗎?還沒來得及攔,小護法已經消失在了眼前。

聞人酌衝進小院,攔住了正從外麵進來的裴千鶴,兩人視線相對,同時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不善。

裴千鶴尚保持著禮貌:“你師兄可回來了?”

“回來了,”聞人酌道,“但他睡下了。”

“回來就好,”裴千鶴鬆一口氣,“本座能否進去看看他?”

“不能。”

似乎是沒料到他會拒絕,更沒料到他敢拒絕得這般乾脆,裴千鶴微微皺眉:“為何不能?”

聞人酌毫不退讓:“我說了,他睡下了,望仙尊不要打擾師兄休息。”

麵前這人如此不識抬舉,讓裴千鶴隱隱有些不悅:“本座不打擾他,隻是看看他是否安好,看完便走。”

“他很好,仙尊可以回了。”

裴千鶴已有怒容:“那是本座的徒弟,本座想見他,你有什麼資格阻攔?”

“他是我師兄,我自然有資格阻攔。”聞人酌非但不肯退讓,反而向前了一步,大有和對方死杠到底的架勢,“還有,希望仙尊以後少和師兄接觸,外麵的傳言仙尊該不會沒聽到吧,師兄仰慕仙尊,才想拜仙尊為師,可仙尊居然拿他當彆人的替身,若是被師兄知道了,他該作何感想?”

裴千鶴一驚,低聲嗬斥道:“你在說些什麼!本座何時將他當成過彆人的替身?”

“當沒當過仙尊自己心裡清楚,”聞人酌語氣冷硬,“無風不起浪,若沒有此事,傳言從何而來?仙尊也知道師兄身體不好,經受不起太大的刺激,仙尊這般對他,可有為他著想過?”

裴千鶴臉上怒意更甚,他勉強壓著聲調,不想吵醒屋裡的人:“罷了,本座已經在查謠言的源頭,等查到了立即處治,你也不必拿一些謠言來威脅本座。晴霄派光內門弟子就有數千人,加上外門、旁門更是數不勝數,既然你這般質疑,本座也不嫌麻煩,乾脆將所有人都排查一遍,屆時,望你們師兄妹三人配合。”

“仙尊辛苦。”

裴千鶴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待他走了,聞人酌這才呼出一口氣——溯玄仙尊不愧為修真界第一人,即便不用修為壓他,單單站在這裡,那股氣勢就讓人喘不過氣。

他努力穩住心神,轉身回到屋中,就看到何醉倚在床頭,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小護法匆忙彆開眼,好像才意識到自己剛剛一時腦熱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耳根染上了一點薄紅:“屬……屬下……”

“膽量見長,”何醉“誇獎”道,“沒有本尊的命令,就敢一個人跟裴千鶴嗆聲了,我看以你這膽子,也不見得能完全洗脫那晚的嫌疑吧?”

“屬下不敢!”聞人酌撲通跪地,“尊上,我……”

何醉忽然伸手扣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頭來:“要真是你的話,本尊倒也沒那麼多顧慮了。”

聞人酌被迫和他對視,感覺到對方指尖冰涼的溫度,臉上的薄紅非但沒退,反而燒得更旺了,他一時大腦停止了運轉,沒反應過來對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隻結巴道:“尊……尊上……”

“你對裴千鶴有這麼大的成見,該不會僅僅是替我感同身受吧?”何醉湊近了他,唇邊笑意加深,“你莫非以為本尊在他那裡過夜,所以——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