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放下(2 / 2)

秋漫捏額角。

她知道剛回上層社會的自己不適應,知道自己內心自卑,但是沒想到……

不止自卑,簡直卑微得可憐。

如流言蜚語所說,秋漫以前並不住申城,她是一年前才回來的。

秋漫是秋家的女兒,秋家在申城是有名的豪門,她爸爸秋博簡更是商業奇才,自從接手了秋家,在全國富豪榜上也躋身一席。

她頭上還有三個哥哥,大哥二哥和三哥,都是媽媽帶大的。

如果沒有意外,秋漫也該在秋家長大,可是秋漫八歲和媽媽一起回外祖家,出了車禍,她媽媽第一時間護住了她,自己卻受了穿透傷,救護車來的時候已經不治而亡,秋漫是眼睜睜看著秋母在眼前走掉的。

搶救過來,受衝擊太大,秋漫就記不得以前的事了,秋父和哥哥谘詢過醫生,一致覺得對於她,忘了更好,也沒有對她采取治療恢複記憶。

秋家沒有了女主人,秋父常年累月在公司忙碌,秋漫便被送到了外祖家,由外祖和外祖母撫養長大。

她十六歲的時候外祖母走了,外祖撐了兩年也跟著去了,秋漫在這種情況下,又才回了秋家,不過記不得以前的生活,秋漫對於秋家是陌生且充滿畏懼的,秋父一年到頭也不去外祖家幾次,秋漫一直覺得秋父不愛自己,來了申城聽信了流言蜚語,誤會是自己害死了媽媽,家裡人都不喜歡她,更是自閉得厲害。

沒有長輩合適的教導,圈子裡的同齡人因為她的穿著舉止也看不上她,奚落排斥她,說她是土包子、災星……

秋漫長睫顫抖下覆。

當然,這其中不乏她未來的好後媽,宋筱的挑撥。

偏偏這個女人,還是她挑的。

搖頭,秋漫深呼吸長吐口氣,把以前那些痛苦破碎的回憶趕走。

一切還沒到最壞的時候。

來申城不過一年,已經作下的死自己扛。

以後的蠢,現在的她可不想再犯了!

秋漫撥通蔣珺的手機,打了三次才通,一接起來對麵男男女女聲音嘈雜,一聽就是和朋友一起去玩兒了,一般這種時候蔣珺身邊都會帶女伴,可從來不是她這個女友。

“喂?”蔣珺的低語響起在耳邊,那麼熟悉。

“你在哪兒?”

“這是在查行蹤?秋秋你什麼時候管這麼寬了,還是說聽到什麼,又吃味了?”

“我有正事給你說。”

“現在說唄。”

“要當麵說。”秋漫堅持。

*

在摩天輪下靜立等待,工作日的遊樂場沒幾個人。

秋漫已經換了一身衣服,一襲紅裙裙裾飛揚,臉上有淡淡的妝容,紅色的眼妝配上眼尾那顆淚痣,視線所至處,美的淩厲又張揚。

不多時,一群人浩浩湯湯往她的方向走來,秋漫微微抬頭,走在最前麵打頭的,正是自己的男友兼未婚夫蔣珺。

相隔經年,乍一見,男人身上的那股子桀驁不馴的張揚,還是打到了秋漫的心底。

走得近了,秋漫看到了另一個熟人。

在一幫風情萬種的美女堆裡,蘇青星一個人穿著潔白的裙擺,像是個好學生那樣不入站著,拘謹又帶著些無措。

秋漫她是女配,蘇青星正是這本書裡的女主。

不符合蔣珺挑女友的口味,麵孔清純又有一絲楚楚可憐,剛開始蔣珺隻是看不慣她的清高樣子戲弄她。一來二去的,不是苦苦等待蔣珺浪子回頭的秋漫感動了他,而是抗拒他的蘇青星,讓蔣珺過目不忘,捧成心頭的白月光,刻骨的朱砂痣,為了真愛改了一切惡習。

隻一眼,秋漫的視線又收了回來。

“蔣少,你女友又來了,這次你可彆讓她哭了,聽女人哭我頭疼。”

“哪次有不鬨的,還不懂事,你看我女友就……”

戲謔聲誇張,秋漫聽到了,沒什麼反應,她難得的安安靜靜等著蔣珺走過來。

“你今天這身不錯,難得穿對一回。”

蔣珺打量秋漫一眼,笑著讚揚道。

蔣珺高秋漫一個頭,一身風衣剪裁合體,襯得他肩寬腿長,臉部線條硬朗,劍眉星目,偏輪廓是尾單鳳眼,微微眯起,帥氣中帶著幾分痞,又壞又帥。

蔣珺對著秋漫,罕見一開口就是好話,秋漫臉上卻也沒有欣喜。

靜默一霎,蔣珺:“不是有話對我說嗎,還是你就想讓我看看這一身打扮?”

男人視線從頭到尾掃過,給出讚譽:“比起第一次見麵,驚豔。”

語聲低沉,溫柔且多情,仿佛是發自衷心的讚揚。

秋漫微微失神,想到了他們第一次見麵。

她記憶中的,卻又和蔣珺口中的,不同。

那個時候初來乍到申城,被帶著去參加哪家姑娘的生日宴會,整場宴會沒有人和她攀談,走到哪裡,哪裡卻又都是對著她的低低私語,討論她的穿著,看不起她過時的老派首飾,好奇秋家的**八卦,好奇她媽媽的死因。

秋漫被流言折磨,被目光折辱,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躲到無人處沒出息的哭了起來。

那個時候,剛好蔣珺路過,給了她一張紙,她的臉藏在陰影裡,蔣珺沒看清楚。

但是蔣珺的溫柔和照拂卻落在了少女的心裡,開成一朵情花。

他說不要在意那些眼光,如果彆人說她,就凶一點嘲諷回去,不要怕,人向來欺軟怕硬,她越是這樣,越是會被其他人欺負……

她聽了,之後果然沒人敢當著麵說她。

那是記憶中她來了申城後,第一次能感覺到的,來自陌生人的良善。

“蔣珺。”秋漫笑了起來,眼眉灼灼,“我放過你,我們分手吧。”

“哦?”乍一聽,男人挑眉,“舍得我了?”

“舍得。”

蔣珺嘴角上翹,目含悲憫:“那秋秋你怎麼哭了?”

秋漫愣了愣,順著蔣珺的視線伸手拂了一把臉頰,指尖有微微的濕意。

是哭了。

秋漫抹掉淚:“喜極而泣。”

秋漫可以為一個人卑微到塵埃裡,但沒有人會愛塵埃裡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