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積怨(1 / 2)

“秋霖, 我不明白, 你到底在說什麼?”宋筱聲線隱有顫抖,被她竭力控製著。

“我說的還不明白?秋家五個人, 我爸和我在國內, 二弟三弟在國外,我和爸不可能對外說秋家往事道長短,秋漫才來申城,更不可能說自己的壞話。那圈子裡傳的沸沸揚揚的傳言是怎麼來的?”

“你在懷疑是我?!”

宋筱一霎站了起來, 下意識去看秋博簡。

“我不是懷疑,認識這麼久了,宋姨你該知道我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我是確認這件事之後,才這樣對你說話的。”

秋霖眼含憐憫,“您也不用看我爸, 我知道的,他都知道。”

秋博簡果然不說話,宋筱看向他,他平靜回視,隻是那目光中, 不似平時無波無瀾, 多了幾分審視和詢問, 還多了幾分壓抑的憤怒。

相識多年, 宋筱怎麼能看不透這個表情的意味。

秋博簡是認同秋霖的!

不不, 冷了她那麼多天, 今天突然說要辦家宴,他們是早就想好的,甚至在飯桌子上,秋博簡問秋漫的話就有深意,他不信任自己,問秋漫以前的糾紛,他就已經在懷疑她曾經轉述的是不是事實了。

飯後不去客廳,特意喊到書房來,甚至於不要傭人泡茶,讓放心的生活助理在這裡,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發作秋漫這件事……

宋筱定了定神,慌張的神情又隱去了,“空口無憑,證據呢?”

“流言蜚語能有什麼證據?”秋霖好笑。

“你也知道沒證據,那你口口聲聲是我亂說的?”宋筱眼睛都瞪大了,不忿,“我知道我在這個家是外人,但是沒有根據的事情,秋霖你張口就來,是不是太欠妥了,不管如何,我也照顧了秋漫一年,沒有功勞,有苦勞吧?!”

“這件事本身就不需要證據,家裡就這麼幾個人,老傭人我們都信任,不可能在外麵說是非,而圈子裡的特性,沒有定數的話,每家的太太夫人們也不會亂說。所以從一開始,這件事肯定需要一個有身份立場的人來說出口,對以前的事情知道那麼清楚的,能讓大家信服的,流言傳最厲害的幾家人,幾個條件湊一湊……宋姨,這兒沒人是傻子!”

宋筱被釘在原地,咬牙,“那漫漫的性格你也知道的,就不能是周可兒單純的看不慣她,造謠嗎?”

“不可能。”一直沒開口的秋博簡驟然發話。

對祝竹伸手,祝竹將一份文件遞到秋博簡手裡,秋博簡打開丟在桌子上。

散落開來,全是這一年真真假假的流言,秋漫看過一眼,捂住了嘴。

沒想到,大哥和爸連這個都查了。

“宋筱,這上麵零零碎碎的,真真假假。假的就不說了,真的事情裡麵,大半是關於我和秋霖他們的,假話可以憑空編造,但是半真半假的話,卻是需要知道事實的。這些流言,不涉及過去,隻有最近幾年了,除了你,沒人符合這個條件……”

“再說了,”秋博簡深吸一口氣,不怒而威,“我秋家在申城怎麼說也是有頭有臉,秋氏蒸蒸日上,如果是子虛烏有的傳言,其他家的人為什麼會不惜造謠嚼舌根?!”

能讓圈子裡人津津樂道,還讓主人家沒有辦法的,隻有實話,見不得光的實話。

因為真實,所以就算是傳了出去也沒法反駁,反而要忍著捂著,生生咽下!

宋筱來南邊的時間畢竟短,接觸他們這個圈子的時間也不長,內裡的周旋她沒看透是正常的,但在秋博簡麵前,這種手段根本不屑一提。

秋博簡自小大門大戶長大,更齷齪的,也不是沒見過。

隻是他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最寶貝的女兒,會遭遇這種手段。

而這個女人,還是他先找來的……

身前的手緊握,沉默的秋博簡自帶著上位者的威嚴。

宋筱張口無言,好半天,失神往後退了一步。

淚水奪眶,墜在她清麗的臉上楚楚可憐,委屈到極點。

“秋博簡!彆忘了,漫漫這件事是你主動來求我的,之前你怎麼答應我的?不過一年,你就是這樣想我的?沒有證據的事情,靠臆斷?哈,說出去真新鮮啊!”

“我在申城也這麼多年了,為人處世,待人接物,樁樁件件,你不是不知道,在背後說人長短,議論是非,我是這種人嗎?!”

秋霖皺眉,煩躁。

沒有證據就打死不認,還搬情分來說事,這女人難纏。

他爸真是找了個什麼東西回來!

話說到這個地步,秋漫和秋霖是插不進嘴了,秋博簡定定看好久宋筱,對著祝竹又伸手,“都給我吧。”

祝竹又拿了三份文件夾給秋博簡。

秋博簡拿在手中,沒第一時間打開,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宋筱已然哭成了一個淚人,他麵無表情就這樣看著宋筱,看得哭泣的宋筱心裡也沒個著落。

宋筱的眼淚對愛慕者,向來是無往不利的。

可惜,秋博簡從來不在這個行列裡。

“我從來都不覺得你是這種人。”

上了年紀,秋博簡低沉的嗓子帶上了歲月滄桑,渾厚又平和的聲線,極具說服力。

“甚至於,以前我對你的評價向來很高。”

“三十多歲離了婚一個人來到申城,明虹就算幫助你,你也有自己的驕傲尊嚴,一手辦了夢筱珠寶,自明虹去世後,就算公司經營有過困難,你也沒靠著情分來求我幫助。”

“你看起來很溫柔好說話,骨子裡卻有自己立身處世的堅韌。”

這一番評價頗高,讓秋漫都為之側目。

不待宋筱稍有動容,秋博簡臉上的溫和褪去,神色冷肅。

“但就是這些表象蒙蔽了我的眼睛,讓我對你太過放心,一點點把漫漫生活起居都交到你手上,導致我現在再看清楚你,回想我之前的決定,不啻於心如刀割!”

最後幾個字說的極重,秋博簡聲音微啞。

“你一直是個聰明人,從一開始知道,到現在,我仍舊這樣覺得……笨的人做壞事容易被揭穿,聰明又會偽裝的人想做點什麼,會很可怕。”

“流言蜚語是沒有憑據,這一年不說全部,就我看到的,你也為秋家做了很多……”

“但是宋筱,該你做的你做了,不該你做的,你也要伸手?”

一份文件夾被打開放桌麵上。

“盛豐珠寶在秋漫的示意下交到了你手上,這是這一年的財務報表,看起來賬麵是沒什麼問題,我讓財務去盛豐拿每個月的明細慢慢核對,不但查出來借著活動資金你把盛豐的賬轉到夢筱,還了解到盛豐這一年被挖走了很多人才,最終他們也選擇了夢筱珠寶……”

“這是這一年你為漫漫購買衣服首飾的清單列表,東西都是品牌送上門你挑選的,我讓人做過調查,這裡麵流行款和品牌當季熱銷的款式占比很小,報告做出來,要不是知道是給我女兒的,我估計品牌方也說不出你挑選的東西更具‘藝術性’這種鬼話!”

秋霖嗤笑,什麼藝術,不就是把“醜”換了個沒那麼難聽的說法麼!

秋博簡將最後一份資料放下。

是合同。

宋筱看清楚,眼睛微微睜大,像是被什麼釘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

離婚之後,她罕見的,第一次手足無措全身發涼。

這是一份夢筱珠寶和蔣家的合同,但……不該出現在這裡,怎麼會出現在這……

“宋姨,眼熟嗎?”秋霖譏誚,“是不是沒想到?”

“不要說您沒想到,蔣夫人找上門來的時候,我們也想不到啊!”

宋筱閉目一霎,她從桌麵上抽了一張紙輕輕的將臉頰擦乾,柔弱的神色快速收斂,麵上不動如山,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指尖有多冰涼。

“蔣珺出了意外,蘇青星要去醫院看他,您也去了醫院阻攔蘇青星,說了很多讓蔣夫人無法認同的話,所以這份合同才到了我們手上。”

“見麵時,蔣夫人就差指著我爸的鼻子說話了!”

“您不想知道蔣夫人說了什麼嗎?”

宋筱嘴唇蠕動,半晌,在秋霖秋漫和秋博簡的視線之下,隻愈發的挺直了背脊。

“她說,我們秋家對蔣珺有成見不是什麼新鮮事,漫漫看上蔣珺眼光不好,但我爸也不見得看人能看的好準,然後她把這份合同砸在了桌子上。”

“說,當初兩家準備訂婚的時候,你張口閉口都是誇她兒子的好,說漫漫不懂事,不夠體貼,年紀小愛吃醋,她眼瞎信了,覺得你好,把蔣家新開采的玉石原料都按市場價優先給你,想著是親家,不需要計較那麼多……”

“風水輪流轉,沒想到您說的不是實話,閨女從秋漫換成了蘇青星,對蔣珺的評價那簡直是天上地下,那天在蔣宅把人罵了,她兒子做錯了事,她認。”

“但是蘇青星自己跑醫院來,她兒子還摔了腿在病床上,你又去咒她兒子,你的女兒你體貼,她兒子也是她的心頭肉,你憑什麼一而再再而三非議他,有錯兩個都有,沒有全怪她兒子的道理!”

“既然你要兩麵做人,她也沒必要做好人,這份合同秋家不知道,她就把原件拿來了,兩個姑娘對調後您的態度、對蔣珺的評價,她也一一口述,罵您的那些話,我就不說了,但是我覺得她有一句話說的挺對的。”

“蔣夫人對我爸說,按你的說法,如果她兒子真是個火坑,那你當初還要推秋漫往裡跳,簡直其心可誅!”

秋霖把合同拍桌麵上,怒容滿麵,書房氣氛也緊繃到極致。

秋博簡直直看著宋筱,宋筱深呼吸,漠然回視。

秋博簡:“流言蜚語沒有證據,那對著這些我查出來的東西,彆人當麵對你的評價,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宋筱麵無表情,“蔣夫人拿合同去秋氏乾嘛?這份合同她要怎麼處理?”

“她要撕毀,說好聚好散,就當沒簽過,蔣家的原件在這兒,你的那份原件她也要。”

宋筱嗤笑,“她想的倒美,我給過的定金呢?”

“全數奉還,退到夢筱公司的賬麵。”

宋筱搖頭,邊搖頭邊笑,不知道笑蔣夫人還是自己,“我定金都給了,如果我不願意撕毀,執意要蔣家履行合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