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多細雨,入夜後淅淅瀝瀝的雨聲逐漸停歇。隻餘那吹麵不寒的絲雨,斷斷續續下了一夜。
這個夜晚似乎和往常二十多年並無不同,卻有一些變化正在悄然發生。
花滿樓已經睡熟了,恍惚中隻覺得越來越熱,身上很重。手伸到身側,摸到滑膩的觸感時,他有一瞬間疑心自己犯了什麼大錯。
女子輕哼一聲,雙手把他抱得更緊了。
還是沒什麼力氣掙脫,花滿樓在下一秒鎮定下來,開始回想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
說著明天要離開,於是和她一起喝了酒。一壺酒還沒喝完,剩下的事情記不清了。似乎她先不勝酒力,他送她回了房。
被子不是他自己的,不僅樣式不同,這一張要比他房裡的更薄一些。或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在感到冷的時候把他抱緊。
薛靈素身上有淡淡的覆盆子香氣,染得整個被窩都散發著香甜可口的味道。
“薛姑娘,我知道你醒著。”花滿樓的情緒依舊穩定,這主要得益於,他發現自己的衣裳還在身上。
雖然這不代表什麼也沒發生,至少是有一點心裡安慰的作用。
薛靈素慢慢睜開眼,伸出胳膊打了個哈欠,愜意地說道:“這個季節可太適合睡覺了,你說是嗎?”
花滿樓不說話。他不僅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立場生氣。
他不理解,進而還有一點沉鬱。
薛靈素的聲音比以往還要溫柔,很難相信她會用情人般的低語說出傷人的話。她說道:“我喜歡花滿樓,這件事至少是你能察覺到的吧?”
花滿樓不能否認,所以他隻好苦笑。
“隻不過是和朋友共度一夜而已,一點也不過分吧?”薛靈素無辜地說道,“不道歉哦。”
她的說辭是一點沒變。
花滿樓閉了閉眼,雖說這對他沒有幫助,卻還是下意識這麼做了。這之後他說道:“薛姑娘,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我的衣服還在身上……”
薛靈素並沒有打斷他說話的意思,他是自己停住了。
這種事,原本就不用脫衣服的。
“那就當是一場夢吧。”薛靈素一點也沒有生氣,睡眠質量好的情況下,她一向都很好說話。所以她甚至還能冠冕堂皇地安慰道,“我說過,我們會是永遠的朋友。”
空氣都安靜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花滿樓問道:“你下藥了嗎?我希望你如實回答。”
薛靈素輕笑一聲,立刻說道:“沒有哦。那是一種心理暗示,若是你心無雜念,是不會走進我房間的。”
像每個死於話多的反派一樣,她近乎是知無不言。左右今日就要離開,日後見麵的機會恐怕渺茫,薛靈素才不屑於偽裝。
搬出家獨立居住時,花滿樓覺得自己已經是能為人生負責的男人了。但在遭遇明晃晃的背刺時,他忽然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
他不知道該如何泰然處之。
沒有人說話,氣氛驟然降至冰點。更出乎意料的是,打破僵局的是一聲巨響。——杯盞落地的聲音,在寂靜中顯得如此震耳欲聾。
是另一間房的上官飛燕。
花滿樓推開房門,年輕女孩已是奄奄一息,似乎是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在呼救。
“發生什麼事了?”花滿樓問得有些急切。
這屋裡的血腥氣倒還不重,但上官飛燕已經是進的氣少出的氣多了。
少女聲音微弱,卻很清晰地說道:“姐姐……針……”
薛靈素站在門前,一雙眼犀利地盯著她觀察。這姑娘如今的慘狀自然不是薛靈素害的,她還沒有閒的無聊要下此毒手。
坦白來講,她對上官飛燕沒有多大惡意,隻不過是見麵捉弄過她一次罷了。既然並無利益之爭,就更沒必要加害於人。
看上去上官飛燕並不這樣想,她說的話,直接把矛頭對準了薛靈素。
姐姐的飛燕針是麼?
係統都為她著急:【她明顯是在嫁禍你呀,這你都不解釋清楚嗎?】
不能怪係統皇帝不急太監急,實在是看過太多資料。Bed Ending的成因,大部分都怪主角沒長嘴巴,什麼都不肯當麵解釋。
花滿樓轉過頭,聲音有些顫抖,問道:“薛姑娘,你能治好她對麼?”
“她這是自討苦吃。”薛靈素無慈悲地說道。
為了嫁禍他人,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這種把戲也過於可笑了。薛靈素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些想笑。
“薛姑娘!”花滿樓從未如此嚴肅的語氣說過話。
第一次見他生氣,竟然是在喊她名字的時候。薛靈素放任情緒湧上來,失望地說道:“你懷疑我?”
花滿樓說道:“不是懷疑你。隻是想要救人。”
薛靈素笑了一聲,提醒道:“解藥我昨天已經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