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正濃,湖麵波光粼粼,仿佛就要有人踏月而來。
蘇蓉蓉此刻麵露惶恐,甚至沒有心思去解釋自己的來曆,驚異之色已染上她的明眸。
隻因在她眼前,在抱住自己的神秘女子身後,有四個不似活人的東西正朝這邊移動。這四個甲士,抬著巨大玉石打造的玉座,每走一步,大地都要跟著震顫。
幸而這四個甲士在離她們十步遠的地方停住了腳步,但這時,蘇蓉蓉額上已生出許多細汗,仿佛剛遭受過一場酷刑。
劫後餘生,她才反應過來,愕然道:“您莫非就是傳說中的玉閻羅?”
玉閻羅?那是個什麼玩意?聽上去就很遜。
某位很會選擇性聽話的宿主,若無其事笑眯眯地介紹起自己的座駕來。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薛靈素側了側身子,儘量讓懷裡的女孩看清楚些,說著抱歉的話,其實還有點炫耀的意思,“這些大家夥什麼都好,就是長得不大好看,還總是攆著我跑。”
要讓蘇蓉蓉說,長得不好看,已經算得上是恭維的話了。其實是長得格外詭異,要挑戰人類的想象力了。
她大受震撼,喃喃道:“傳言玉閻羅掌控陰兵,每夜借道而行八百裡,看見陰兵借道的人,最終非死即傷。”
“什麼八百裡,我這座駕也行兩千裡也是輕輕鬆鬆。”薛靈素和所有愛車的人一樣,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說她可以,說她的坐騎不行,那就必然要說服對方。
但這已經是她今晚第二次聽見“玉閻羅”三個字了。
該不會,這麼遜的外號,是在說她吧?
這不祥的猜測令薛靈素抽了抽嘴角,趕緊岔開話題說道:“徒兒跟我來,為師帶你去兜風。”
蘇蓉蓉尚且不懂兜風是什麼,隻是大略理解,是邀請她一同坐上禦座的意思。剛要擺手拒絕,對方並未給她這個機會,輕盈地一托,人已經穩穩坐在了白玉寶座之上。
說實話,並未感到任何不適,除了心裡有些發毛以外。
“其實我並不是丐幫幫主。”蘇蓉蓉終於抓住機會說道。
薛靈素沒有立刻回應她。隻是手不知觸碰了哪裡的機關,座位頂端升起一頂遮陽大傘。垂下的幔帳擋住夜來的寒風,隱隱綽綽,更顯得陰森可怕了。
卻也不再如先前寒冷,畢竟是更深露重,蘇蓉蓉身上還穿著濕透的衣服。臨行前她就有些風寒之症,這下隻怕病情還要加重。
也不知那人看見,會有多擔心。
楚大哥收到消息,多半以為她已經死在湖心了。
蘇蓉蓉再是溫柔妥帖,終究還是女孩子,免不了有些傷感。
“不是便不是吧,你歎什麼氣?”薛靈素顯得有些失落,卻還是很快振作起精神說道。
蘇蓉蓉也不知這位恩人什麼來曆,但憑直覺她不像敵人。若不是親眼所見,誰也不會相信,擁有如此清秀無辜的麵孔的少女,竟是那位聞著皆驚的“玉閻羅”。
她看上去竟比自己歲數還要小一些。
所以她情不自禁打開了話匣子:“我與人在風雲亭有約,隻怕他到了尋不到我。”
薛靈素微微一笑,促狹地說道:“男人呐,讓他等著吧。”
她說得理所當然,蘇蓉蓉也自覺不去問她怎麼猜出來是男人的。隻不過一張臉有些發燙,幸好夜色正濃,也瞧不出臉頰發紅。
“不行,我還是不忍心讓他著急。”蘇蓉蓉歎息一聲說道。
薛靈素也不勉強,隻是把那套新抽到的時裝拱手相贈。青綠色的衣裙,穿在她身上應該很美。
在這些方麵,薛靈素曆來是個大方的人。覺得她適合穿,就送給她穿。
蘇蓉蓉接過衣服,隻一模衣料就暗暗吃驚,這材質亦是她未曾見過的。等穿在身上,輕盈飄逸宛若謫仙,這款式竟也從未聽說。
莫非這位“玉閻羅”,竟不是凡人?
她正思索,薛靈素已讓她坐下,一雙手抵在她後背,隻覺一道暖意從頭到腳走過一周,再摸頭發竟然乾了。
“神奇吧?”薛靈素說話時帶著一點得意,“內力烘乾頭發,我超愛。”
蘇蓉蓉忍不住笑道:“還未請教恩人妹妹姓名。”
“你的話,可以叫我薛姑娘。”某位不願透露姓名的薛姓女子如是說道,“我的另一位朋友也是這麼叫我的。”
蘇蓉蓉終於有了反將一軍的機會:“也是男人?”
“哇,你真的好聰明。”薛靈素誇張地抱住她,“我不介意你不是丐幫幫主了,加入我的逍遙派,我會把畢生所學都教給你的。”
“薛姑娘,我快要窒息了……”蘇蓉蓉略顯痛苦地掙紮兩下。
卻見天邊飛來一道影子,自月光下掠過,眨眼的功夫就已落到岸邊。
天上地下,沒有人看清他從何處而來,更不知他要去往何方。唯一確定的就是,他帶著鬱金香的香氣,如今就站在幔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