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噫呀噫哦, 呀噫呀噫嘿。
呀噫呀噫哦，嘿嘿。
夏日的朝陽緩緩升起的時候，薑甜甜才睡下。
新婚的兩個小年輕兒鼓掌唱了一晚上歌, 一大早的, 可沒有什麼精神頭兒早起了。
陳大娘歲數大了覺少，天剛一亮就起來。同時出來開始做早飯的, 是蘇小麥。蘇小麥頂著黑眼圈兒默默做飯, 陳大娘看她這麼勤快, 問：“麥, 你怎麼不多睡會兒？”
蘇小麥搖頭：“沒事兒, 天亮了我就睡不著了。”
陳大娘看她大大的黑眼圈, 說：“你昨晚沒睡好……”
話音戛然而止，蘇小麥跟老六兩口子是對門，陳大娘瞬間明白了什麼，她壓低聲音：“等我給你找個棉花，你把耳朵塞上。這幾天，估計他們不能少折騰！”
都是結過婚的人，都懂的！
這就是久旱逢甘霖！
蘇小麥立刻點頭：“謝謝娘。”
她昨晚, 沒得法子, 隻能用被子蓋住頭，都快七月中旬了的天氣啊, 她用最厚的被子蓋住頭，險些給自己悶昏過去。太慘了。
“娘, 我來吧，您去那邊看看大姐他們起沒起吧。”
昨天晚上陳紅一家五口沒有走, 都住在了薑甜甜的老屋，原來他們回來不走的時候, 都是各房擠一擠，湊合著，現在倒是挺好的。也有個落腳的地方了。
陳大娘：“不用，他們起來自己就過來了。”
不過陳大娘也沒有在這兒給蘇小麥幫忙，反而是去撿了雞蛋，隨後又喂了雞。正正好好的四個雞蛋，陳大娘說：“還彆說，甜丫頭真會養雞，你看她這雞蛋，再看咱家那雞蛋，就跟爹和兒子似的。差了十萬八千裡。”
一拿到手裡，大小對比就很明顯了。
“她的雞一直有喂蟲子。”
陳大娘點頭：“這孩子聽話。”
她說最好喂點蟲子，她就一直喂蟲子，彆人家的雞哪有這個待遇哦！不過效果也顯著，你看看人家的這個雞蛋。
陳大娘：“把這四個雞蛋，攛了湯吧。”
蘇小麥：“行，我放點菜葉子。”
蘇大娘且心疼這雞蛋呢！但是想一想畢竟是新媳婦兒入門兒第一天，閨女又在家裡，總歸也不好太過苛刻。她嘟囔：“都說多子多福，可家口大了，也難啊！咱家一天吃的，都夠人家人少的五六天吃的了。”
蘇小麥點頭：“也是。”
陳大娘：“今年雨水也不好，也不知道秋收是個什麼樣兒。”
蘇小麥沉默了一下，說：“反正，多屯糧食總歸沒有錯。”
今年的秋收，並不好。
春夏的時候就沒下幾場雨，本來莊稼就不是很好，等到就差半個月秋收了，誰能想到，又連續下了七八天的瓢潑大雨，開始兩天大雨裡還夾雜著冰雹。簡直是給莊稼謔謔的不行。
就算是七八天的瓢潑大雨結束了，也沒有說立刻好起來，還淅淅瀝瀝的跟著下了五六天的小雨。
總之，後期村裡人冒雨去搶收莊稼，好些個人家都病了。不過就算這樣，也並沒有搶出來多少。他們這邊還算好，種玉米的多，最後把沒有泡爛的地方勉強曬一曬，收一收，倒是還有一些糧食。勉強湊夠了今天的份額，但是如果全部交上去，他們多少人家就要餓肚子了。最後還是大隊長和她爹陳會計一趟趟的往公社跑，最後所有大隊聯合起來，這才隻交了二分之一，剩下一半兒，給鄉親們分了糧過日子。大隊還專門給公社打了欠條，說是明年補上。
但是可不曾想，明年還不如今年。
蘇小麥上一輩子過完年就去了部隊，並沒在家鄉，可是就算是如此。她也從陳清北的口中曉得，明年更加不好。按照時間來算，是後年才好轉起來。
不過這兩年，也是給鄉親們折騰的夠嗆。
沒聽說餓死人，但是過的萬分艱難是一定得了。
“你怎麼了？想什麼呢？”
陳大娘看她發呆，問了起來。
蘇小麥說：“我也不曉得自己怎麼就想到饑荒那幾年了。娘，我這心裡突然有點慌。”
蘇小麥聲音低了一些，歎了一口氣。
她曉得會發生什麼，但是卻不曉得，該是怎麼能規避。若是**，還能想想法子，但是天災可咋整啊！
陳大娘被她的話也嚇了一跳，捶她一下，說：“你這妮子，可彆胡說，咋就到那個份兒上了。不至於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了，但是陳大娘也緊張起來，她說：“之前小六去城裡買糧，還遇見南方過來買糧食的廠子了，說是今年南方也很不好。”
蘇小麥一驚，說：“都說南方是魚米之鄉，他們都不行了？”
蘇小麥越發緊張了一點，說：“娘，那咱們可得多屯一點了。”
陳大娘咬咬牙，點頭：“你說得對，還得囤。”
“娘，小六也出去好幾次了，如果再買糧，讓我去吧！雖說他每次也喬裝，但是難保次數多了被人盯上。”
“你？你一個女人家……”似乎想到這個兒媳婦兒都能去縣裡賣東西，她說：“也行。”
蘇小麥：“我裝成男人。”
陳大娘：“我看行的。”
天氣暖和，陳大娘還是願意在外麵擺桌吃飯的，亮亮堂堂，家裡就太小了，憋得慌。眼看蘇小麥已經做好了早飯，這各個屋兒還都沒起，陳大娘拉下了臉。
“他爹，出來吃飯了！”
這嚎嘮一嗓子，倒是滿院子都能聽見，果不其然，很快的，就看大家都很快的起身了。屋裡傳來開門的動靜。
陳大娘嘟囔：“這喝點王八湯，晚上也不知道胡來多少，一個個的都不知道起來了。”
她看著孫子出來，說：“去那邊兒叫你姑。”
“好！”
大虎還沒出門，就看到陳紅一家五口過來了。
相比於幾個嫂子起晚了的不好意思，陳紅倒是沒啥尷尬與不好意思。這就是當閨女與做兒媳婦兒的不同。
她說：“娘，還有啥嗎？我來幫忙。”
陳大娘：“不用，都好了！麥一大早就起來乾活兒了。”
陳紅這趟回來也發現了，她娘以前特彆看不上老五媳婦兒，但是現在倒是不一樣了。不過老五媳婦兒的性格似乎也變了點，比以前剛了不少。
陳紅倒是挺欣慰蘇小麥這種改變，她原來就是太軟弱，自己都立不起來，還指望彆人把你當回事兒嗎？現在這樣，倒也是好的。
“老五媳婦手藝好，我可要多吃一點。”
陳大娘：“吃吃吃，你也就是回娘家，要是在婆家這樣說話，旁人還不說你是個貪嘴的。”
陳紅：“誰敢說我啊！”
她回頭懟他男人：“你說對吧？”
陳紅男人好脾氣的笑了笑。
陳大娘眼看幾個兒媳都在院子裡擺碗筷，低聲跟閨女說：“我昨個兒跟你說的糧食的事兒，你千萬彆不放在心上。村裡老把式都歎氣。南方人都過來買糧食，咱們不能跟無頭蒼蠅似的。自己不知道囤。”
陳紅點頭：“我曉得。”
一家人很快的坐好，再一看，老六夫妻根本就沒起來，陳大娘掃了一眼，說：“行了，我們先吃我們的，給他們一人留一碗湯，一個餅子就好。”
大家可沒想到，今早竟然還有菠菜蛋花湯呢。
一個個喜上眉梢，這樣的早飯，並不常有的。
陳大娘斜楞眼：“你們都是跟我閨女沾了光，要不是我閨女回來，我可不**蛋湯。”
陳家幾個兒媳婦兒都笑了出來。不管為啥，反正吃到肚子裡的才是真的。本來他們也沒指望婆婆對他們能跟對自己閨女一樣好。五個指頭還有長有短呢。
陳紅也沒說什麼，不過卻揚起了嘴角。
一家人吃過早飯，陳紅一家也要離開了。她望一眼還沒有起來跡象的老六夫妻，說：“這得睡到什麼時候。”
陳大娘：“行吧，畢竟是剛結婚。”
陳紅點頭：“那倒也是，那行，娘，我就先回去……”
陳大娘將一個小包袱遞給她，說：“這個你拿回去。”
陳紅：“好。”
一家五口哪裡騎得下自行車，推著車子出了村子，雙胞胎立刻問：“娘，姥給你啥了啊？”
陳紅：“有你們什麼事兒！”
“娘！”
陳紅男人也看她，有點好奇。
陳紅想了想，打開一看，是一小包杏脯，還有一大包棗。除此之外，竟然還有一小包烤過的肉乾。
“我姥對娘果然最好。”小兒子建新由衷的感慨。
陳紅：“都給我閉嘴。”
她把包袱重新係好，說：“你們三個騎車先走吧。”
雙胞胎的哥哥建明立刻：“我載著弟弟。”
三個皮小子立刻騎著自行車，就竄出去了。
陳紅看他們騎遠了，叫：“小心點。”
夫妻二人一起，陳紅把她娘偷偷告訴她的，都跟男人說了說。
陳紅男人低聲：“你五弟妹賣東西？”
倒是沒想到，這麼膽大。
陳紅：“你知道就行，彆在傳，家裡麵除了老六兩口子，旁人都不曉得的。我娘是信任我才說的。”
“這我當然曉得的。”
他們夫妻這麼些年，難道還信不過他？
“再說，你就不能關注點重點，重點是，該買糧。”
陳紅男人是鎮上長大的，不懂那些莊稼裡的事兒。可他雖然不懂，但是卻聽話。
“你說得對，今天回去，我就偷偷去黑市兒看一看。”
陳紅：“嗯。”
“要說起來，最近報紙是報道了南方今年雨少的事兒，我看的時候還沒太放在心裡，沒想到，他們都艱難到來我們北方買糧食了！這如果全國都缺糧，那可就是大事兒了！”
“可不是嘛！”
“咱們得多屯一點。”
他們這茬子人可不是那些孩子，誰沒餓過？最懂糧食的重要了。這種事兒勸都不用勸，立刻就打算行動起來。
而與此同時，蘇小麥打的也是這個主意，她打算趁著去買糧的機會，假扮成南方人來進貨！隻要把南方可能缺糧食的消息傳出去，大家都屯糧，那麼他們這一片兒許是就能度過難關。
蘇小麥倒不是就存著多麼悲天憫人的情懷。
隻是她是曉得的，如果家家戶戶都窮的吃不上飯皮包骨，偏是他們家倒是還行，那麼誰人不曉得他們家有存糧呢。有時候人餓極了，真是什麼都能乾的出來的。
她記得，許多年前的饑荒年，那個時候她還小呢。
他們村來了一家逃荒的，據說，這家當時還有些存糧，結果一個村子裡的人啊，幾十號人搶了他們家。沒得辦法，他們隻能出來逃荒這才保了命。不過是真窮啊，最後兩根玉米，就把家裡的姑娘賣給了他們村裡的大柱做媳婦兒。
後來也在他們村裡安了家。
每每提及這件事兒，都要咬牙切齒的罵一句家鄉那些同鄉。
這事兒倒是很久了，但是蘇小麥卻記在了心裡。雖然他們村似乎沒有那樣的人，但是人心是最難防的。倒是不如，讓缺糧這個風聲傳一傳。有糧食的人家，能省著點，也不至於為了眼看就到的秋收而開始賣陳糧。那些家庭條件好一點的，說不定還能稍微買一點。
因為之前被蜜蜂蜇了，她最近的臉特彆的難看。她打算正好趁著這個時候出去，把臉頰遮住，彆人隻看眼睛，倒是不一定看得出是被蜜蜂蜇了。
過後兒她好起來，恢複原來的樣兒，彆人更是想不到是她了。
蘇小麥盤算好了，心裡也稍微舒暢了一點。
雖然昨天家裡才辦過喜事兒，但是今天家裡人卻都去了地裡。
隻有新婚的小夫妻，一直睡到半上午才起來，薑甜甜醒的比陳清風早一點，她懶洋洋的打一個哈切，眼看陳清風睡得安靜，倒是將臉蛋兒湊到他麵前，仔細看了起來。
陳清風皮膚白皙，沒得一點毛孔，長長的睫毛濃密纖長。
這個人，長得真好看。
所以說啊，找對象就得找這種，就算是什麼也不乾，隻看著都覺得舒服。
她看了一會兒，眼見這人還沒有起來的意思，她賊兮兮的伸手，直接捂住了陳清風的嘴，隨後捏住他的鼻子。
陳清風：“唔……”
很快被憋醒。
他睜開眼，就看到她大大的笑臉和惡作劇。
他伸手一攬，薑甜甜就被掀翻。
她像是一隻小烏龜一樣，掙紮了一下，又要起來對付他。陳清風也不客氣，跟她笑鬨起來。兩個人胡鬨了一會兒，直到肚子開始打鼓，這才乖乖的坐起來。
薑甜甜拉開簾子，窗外天氣已經大亮了。
現在可沒有布簾子，那樣金貴的東西，怎麼可能拿來做窗簾，一般人家都是用草簾子，雖然這東西有時候掉草屑，但是這玩意兒也是有好處的。像是它就比較遮光。
這就很不錯了。
薑甜甜：“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陳清風：“沒事兒，反正你剛進門，沒關係的。”
他說：“我給你打水。”
大夏天的，倒是也沒有用熱水的必要，兩個人洗了臉，薑甜甜認認真真的給自己擦了雪花膏，又給小手兒擦了蛤蜊油。
陳清風坐在一旁興致勃勃的看著，說：“怪不得我們甜甜香噴噴的，原來擦了好聞的東西啊。”
薑甜甜笑嘻嘻：“對啊！”
她轉頭問：“你要不要？”
陳清風失笑：“這我倒是不要了。”
薑甜甜撇一下嘴，說：“不知道有沒有給我們留早飯。”
年代文裡，婆婆可都是很少給晚起的兒媳婦兒留早飯哦。
哦。有的。
果然，她婆婆不是年代文惡婆婆。
這個時候不管是餅子還是蛋花湯，都已經涼了。
陳清風：“我熱一下吧。”
甜甜搖頭：“不用那麼麻煩了，現在也還好的。”
大夏天，這倒是沒有關係的。
“沒事兒，一點也不麻煩。”
陳清風看得出來，薑甜甜不喜歡吃涼的東西，他都娶了人，自然對她好的。
兩個人坐在院子裡吃了餅子，不知道是不是起晚了餓過勁兒了，薑甜甜都是不怎麼吃得下，隻吃了半個，剩下的半個就給了陳清風。陳清風：“沒有胃口嗎？”
薑甜甜點頭，嗯了一聲。
“那等會兒你餓了就抓把花生吃，每天吃一點還是好的，那東西養胃。”陳清風是曉得的，花生可是個好東西呢，不僅可以直接吃，可以做菜做零嘴兒，還能榨油。
吃了可以榨出油的花生，四舍五入，他們肚子裡也有油水兒了。
薑甜甜笑：“好呀，你也吃。”
陳清風嗯了一聲，薑甜甜側眸看他，陳清風看她小臉兒煞白煞白的，尋思昨晚還是太累了。
他輕輕的揉了揉薑甜甜的頭，說：“等一會兒吃完午飯，你再睡個午覺。”
薑甜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我一天沒乾活兒了。”
陳清風：“那有啥？活這東西還有乾完的時候？倒是不如慢慢來。”
他輕輕的靠近她，低聲問：“你是不是不舒服？”
薑甜甜抬頭，扁扁嘴，沒言語。
有些事兒，總是不那麼好說的！即便是對著陳清風，也是一樣的。
薑甜甜扁扁嘴，沒言語。
不過，陳清風倒是懂了，他拉著她的小手手，說：“你該休息就休息，有我呢。”
他左看右看，說：“我給你偷個雞蛋吃！”
薑甜甜噗嗤一聲笑出來，說：“不用啦！”
她對手指：“我還有的啊。”
先頭兒她吃包子比較多，雞蛋就攢下來了。七八十個雞蛋呢，薑甜甜都默默的鎖在了櫃子裡，沒有拿出來的打算。這是她的私房蛋！
薑甜甜：“再說，我沒什麼胃口，不怎麼想吃東西，大概是餓過勁兒了。”
陳清風：“那以後晚上準備一點花生放在櫃子上，你早上餓了就抓一把想吃一點點。彆給自己餓壞了。”
說起這個，薑甜甜抬頭看向陳清風，她倒是沒覺得自己有什麼，但是卻覺得，陳清風的胃口好像真的不太好。吃多少都不飽還特彆瘦，這是消化係統不太好吧。
“你也彆總是擔心我，我還擔心你呢。我們都好好的呀。”
她撒嬌的直接趴了下來，枕著他，有點小慵懶。
“好，你說什麼都好。”陳清風揚起嘴角，輕輕的拍著她的背，說：“那。你想吃啥不？”
媳婦兒沒有胃口，陳清風覺得自己不能就裝作啥也不知道，這還是個什麼男人啊！他說：“你說，我給你想辦法。”
薑甜甜也不是嘴饞了，就是單純的餓過勁兒了就不想吃了。但是眼看陳清風勁勁兒的，一副恨不能上天對她好的樣子，薑甜甜決定給他這個機會表現一下。
男人啊，就該讓他們對女人好一點。
這也不需要那也不需要，以後他們自己都不曉得對你好了。
像她前世那個媽，隻知道對男人好，不需要男人任何付出。那麼這男人哪裡還把你當回事兒呢！結果就那個熊樣了。薑甜甜對前世的事兒沒有什麼留戀，仔細的想了一下，說：“其實我想吃點海鮮。可是這邊連條魚都沒有……”
說起來，人真的好奇怪哦！
越是沒有什麼，越想吃什麼。
薑甜甜覺得，一定不是自己一個人這樣，一定不是！
昨晚折騰一宿，薑甜甜還真是蠻累的，她蔫噠的靠著陳清風，說：“其實，也沒有那麼想吃啦！沒有就算了……”
陳清風立刻不乾了：“怎麼沒有？必須有啊！你等著，我想辦法給你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