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2 / 2)

秦北淵不是神,他不能掌控所有人的所有心思,隻得儘可能地做到這一點。

但總也有不得不動手的時候。

衝突真一起來,總有人要傷筋動骨。或是昭陽勝,或是秦北淵勝,總會有代價出現。

而這血的代價,很快便會成為雙方黨羽互相之間更為彼此仇視的燃料,加深彼此之間的矛盾,直到不共戴天的程度。

昭陽最看重的謀臣曾因秦北淵的謀劃而失明;秦北淵手下能人也曾試圖設計刺殺昭陽。

兩人互為政敵這麼長的時間,彼此之間的舊賬已經長得翻不動了。

薛振聞言隻是冷哼了一聲。

這兩個人互鬥的時候,他尚且年紀小,但在昭陽的教導下也有著敏銳的嗅覺,知道其中不少不為人知的彎彎繞繞。

那時薛振心中是倒向昭陽的,但他卻從未深究過自己為什麼這麼想。

“但臣還是想讓長公主回來。”秦北淵接著說,“隻因為她本不該死。”

“少冠冕堂皇!”薛振的怒氣又被激了出來,“彆說什麼因為皇姐不該死、因為她是長公主的鬼話,你秦北淵根本就是隻出於私心想讓喜歡的人活過來!”

“是又如何?”秦北淵鎮定地反問。

他答得理直氣壯,憤懣的薛振反倒一下子被堵了回去,他深吸了口氣才道,“不如去做你每年一度的夢,什麼不比虛無縹緲的鬼魂來得現實?你是朕的丞相,朕不能眼睜睜看著你瘋了。”

“陛下放心,臣的職責一日也不會落下。”秦北淵垂首道。

他的話雖聽著像是服軟,其實卻一步也沒退。

薛振當然聽明白了,他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室中一時靜得可怕,隻有香爐裡偶爾傳出畢畢剝剝熏香燃燒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薛振才啞聲打破了沉默,“朕不準。”

秦北淵抬眼去同薛振對視,他的表情很平靜,好像早就料到了薛振最後的決斷,“陛下不是不準,是不敢。”

薛振口口聲聲拿“不後悔”騙了自己六年,不過是嘴硬罷了。

薛振根本沒勇氣麵對昭陽。每年祭天,他從不敢去昭陽墓前看上一眼。

“閉嘴,朕的決斷不必對你解釋。”薛振冷冷地說,“南疆巫術本就是無稽之談,秦相不過被人讒言蠱惑、相信了不該相信的事情罷了。”

秦北淵沒做出任何過激的反應,他隻是凝視了薛振一會兒,重複了自己之前的話,“陛下是不敢。”

薛振握緊了拳頭。

“再者,正如同陛下方才所說,這隻是臣的私心,”秦北淵又說,“便用不著得到陛下的許可。”

薛振無從反駁。

他確實和秦北淵想得不同。

光是對著顧南衣,他就連頭都抬不起來;若是昭陽死而複生,他更沒有臉麵出現在她的麵前。

在十四歲那年準備好一碗毒湯之前,薛振從未想到自己從此以後的人生都會被這個決定永恒地折磨。

“朕和皇姐隻能活一人。”薛振沙啞地說,“秦北淵,你的所作所為等同於是在弑君。”

“陛下不是說宣閣、南疆都隻是無稽之談嗎?”秦北淵用薛振自己的話點他,“太後隨口編造出的一句妄言,陛下時至今日還相信是真的?那不過是肖忠離間陛下和長公主的辦法罷了。”

肖忠這個名字,無論是薛振還是秦北淵,這些年來都儘量避免提起。

肖忠曾是朝中權臣之一,同宋太後關係親密,更是昭陽之死的幕後主使。

昭陽死後一年多,薛振就迫不及待地和秦北淵聯手將肖忠鏟除。

那以後,肖忠兩個字便成了宮中不言明的禁忌之詞。

猛地聽秦北淵說出這個名字,薛振的麵色更難看了。

肖忠的存在始終是薛振心底的一根刺。

又一度漫長的沉默之後,薛振一掀龍袍坐了下去,他冷漠地承諾,“朕不會讓你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