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蠱師凝視了他們半晌,才點頭同意下來,“離這裡不遠有個僻靜的地方,我剛才發現的,就去那裡談吧。”
他卻謹慎地自己選擇了地點。
顧南衣同意了下來,拉著秦朗跟大蠱師離開麵店門口,果然很快繞到一處沒有商販的凹處。
“我先看看你的麵色,”大蠱師站定後直接道,“你應當也知道,聖蠱若是不解,於你的身體而言也是有壞處的。”
顧南衣先是握住了秦朗的手,而後才用另一隻手將兜帽摘了下來,在柔和的光線下同大蠱師清澈的雙眼對視。
真切見到顧南衣整張臉的瞬間,大蠱師就愣了一下。
秦朗知道很多人在見到顧南衣的刹那會被她的容貌攝住,可大蠱師的情況顯然不同。
他就像是那些以為顧南衣死了、又再度見到她的人一樣,露出的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秦朗頃刻間便做出判斷,他毫不猶豫地將顧南衣往身旁拉近,警戒地做出了防禦的姿態。
大蠱師沒做任何侵略的舉動,他瞪大眼睛愣了好一會兒,才突地道,“所以你姓顧。原來宣閣奪走聖蠱,是為了救你……”他喃喃自語了半晌,才篤定地道,“你就是昭陽長公主。”
顧南衣還沒說話,秦朗便冷笑道,“我以為南疆早就知道了。”結果是現在才憑臉認出來?
大蠱師聞言隻是搖頭,“我早聽說過顧南衣的名字……但一直以為那隻是個巧合。”他遲疑了片刻,開口再度做了自我介紹,“我的名字是顧川。”
顧南衣偏頭看了他一眼,半開玩笑道,“宣閣說過我是南疆出身,怎麼,你同我還是親戚關係?”
她本是調侃一番,誰知道大蠱師臉上竟顯出幾分猶豫之情,隨即避開了這個話題,“我原先想問你的,現在也不必問了。至於你想找的兩全之法……恐怕是沒有的。”
顧南衣早就聽沈其昌說過此法無解,聽見顧川這麼說也不覺得失望,不置可否地頷首道,“所以我同南疆便自然而然是對立的關係了。”
顧川欲言又止,他看了顧南衣幾眼,又去看以保護者的姿態站在她身旁的秦朗,神情像個孩子似的為難起來。
雖然同南疆人數度遭遇不快,但對眼前的顧川,顧南衣倒是沒什麼惡意,她道,“你走吧,今日就當我們沒有見過麵、沒有說過話,以後該怎麼辦,還是怎麼辦。”
顧川的嘴唇動了動,最後到底什麼也沒說,轉身便離開了這處暗巷。
“他避而不答,看來就是答案了,”顧南衣若有所思地道,“我同他也不知道是什麼關係。”
宣閣第一次去南疆,帶走一個嬰孩;第二次去,又奪了聖蠱——難怪南疆人這麼恨他。
秦朗注視著顧川離開的背影,沉默地攥緊了顧南衣的手指。
顧川的欲言又止中可能包含著太多的意味了,由不得秦朗不多想。
這位來自南疆的大蠱師一定知道什麼難以說出口的事情。
秦朗打定主意儘快將人找到截住,在沒有顧南衣在場的情況下重新逼問一番。
已經到了緊要關頭,任何線索都不容錯過。
“明日承淮他們當都會過來,將今日碰見顧川的事情告訴他們吧。”顧南衣說著打了個哈欠,她將兜帽重新戴上,懶洋洋地道,“指不定他藝高人膽大,是孤身入京,也說不定他還帶著不少人,總得先做防範。”
剛才顧川沒動手,可不代表他以後也不會動手。
秦朗沉默半晌,問道,“你不在意自己的身世?”
顧南衣奇怪地扭頭看向他,反問道,“你不是也不在意?怎麼反倒問起我來了?”
秦朗可從來不在意自己親爹是誰、親娘的身份又是什麼,顧南衣自忖自己年紀比他大,更不應當糾結這種事情了。
“更何況我允諾了你,隻得霸占著南疆的聖物不還,怎麼好意思和他們攀親戚套近乎。”顧南衣搖頭道,“這時候,我同南疆越生分越好。”
她想了想,方才顧川說不定也正是為了她的身份為難,不知道該不該出手,才暫且退走的也說不定。
——聖蠱確實被人偷出了南疆,可這正好又是用在了南疆人的身上,可不是恰巧一個圈子又繞了回去?
原本南疆喊打喊殺的,想必這會兒也多少有些懵。
不過想必緩過神來也不用多久。
這般想著,第二日李承淮和沈其昌一同來到長安巷時,顧南衣便將見到顧川的事情同二人這般說了一遍。
李承淮緊緊鎖起眉頭的同時,沈其昌扶著胸口後怕地道,“還好昨日沒動起手來,否則若真讓殿下受傷、蠱蟲被活取走可怎麼辦!”
顧南衣笑道,“有秦朗在呢,我看那大蠱師先開始想過動手,見到秦朗後才罷了這念頭,雙方實力應當至少是在伯仲之間。”
甚至,秦朗應當是更勝一籌的,因為他身旁尚帶著個手無縛雞之力、隻會成為軟肋弱點的顧南衣,顧川卻也選擇了罷手和談。
“聽大蠱師的話,不渡他們是無論如何都要取回去的,”沈其昌正色道,“先禮後兵,此番不成,下次他們再出現恐怕不會再有這般和善的態度——李尚書,正是太後殯天的時候,下令封城便能將南疆一乾人等困於城內,再細細搜查清剿,不過是耗費些時間,卻能一勞永逸地將南疆這塊慶朝國土上的頑疾鏟除!南疆即便來了再多人,又怎麼能比得過軍隊?”
李承淮聞言輕輕頷首,“大蠱師親至,確實是過於輕率了,大蠱師在南疆的地位便等同於丞相,聽殿下所說,此人又這般年輕,如果他死了,整個南疆恐怕都要群龍無首、找不到下一位大蠱師的繼任人。”
“這是最好的時機了,”沈其昌篤定地說,“必須得在他們對殿下動手之前先封城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