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辭親眼見證這叫花雞出爐,說實話比那些在遠處偷偷往這邊看的人更加驚訝。
原本他多少有些嫌棄吃的東西上沾了泥巴,但等叫花雞出爐,那泥巴被燒得像是一層陶土殼子,頓時就不那麼讓人排斥了。
尤其敲開泥殼、再撕開荷葉之後,裡麵的雞肉不僅沒有一點沾上灰土臟了的感覺,反倒顯得格外的誘人。色香俱全,讓人迫不及待想要嘗一嘗,親自評點剩下的那一“味”。
看祝子翎吃得香,溫辭不由地也感覺不到嫌棄了,一被對方邀請,就也動手撕下一塊嘗了嘗。
入口鮮美中帶著清甜,比起一般的雞肉更顯得嫩而不膩。溫辭越發驚異,忍不住接著又吃了下一口。
當然,他比祝子翎還是要斯文很多,每次隻小小撕下一片肉,不像祝子翎都是直接扯下一大塊就啃。
溫辭覺得或許就隻有這種讓人迫不及待狼吞虎咽的吃相,才比較符合“叫花雞”這個名字。除此之外,這道菜的色香味都能稱得上上品。若是不看那糊泥巴的做法,隻是直接把成品拿出來擺盤,那些豪華的宴席也都上得。
也不知道祝子翎是從哪兒學到這樣的做法,而且為什麼要起這麼個名字,白白讓人不小心看低。
溫辭不由問了一句,祝子翎沒怎麼在意地答道:“因為據說這是一個叫花子意外發現的做法,所?以就叫這個了。”
“反正名字而已,叫什麼都無所?謂。也可以叫荷葉雞,還有乾脆叫富貴雞的呢。”
“……”溫辭聽到這菜是乞丐發明,不由頓了一頓,但感受到嘴裡的美味,還是很快把那一絲糾結拋諸腦後,繼續美滋滋地吃這叫花雞。
祝子翎看幾?個侍衛實在都饞得厲害,想了想還是把剩下兩隻分了一隻給他們。
“把這隻給王爺送去,另外再去找幾隻雞來,再做上一批吧。”祝子翎對侍衛說道。
六隻雞其實也夠不少人吃了,但祝子翎胃口大,而且已經習慣了弄出新菜就給周圍的人都分一點嘗一嘗。
之前?在厲王府裡,廚子們不用他說就知道主動去做第二批第三批,現在到了外麵,顯然就沒有在王府裡那麼順手。
不過得到了一隻叫花雞的侍衛們自然是越發聽祝子翎的話了,連忙依言去辦事。
離開的兩個為防回來時雞直接沒了,還特地要求剩下的人等他們回來再一起開動。
容昭拿到那隻還被泥殼子裹著的叫花雞,微微挑了挑眉。
“這就是王妃做的新菜?”
“是。”侍衛帶著見證了新奇事物的興奮,興衝衝對容昭說道:“王爺您彆看外麵包了層泥巴,裡麵的雞可香了!”
裡麵是雞?
容昭略微打量了一下:“……這怎麼吃?”
祝子翎弄出的東西怎麼越來越奇奇怪怪了。
侍衛主動把泥土敲開,讓容昭感受到其中暗藏的濃鬱香味。
雖然過了這麼一段時間,但因為有外麵的泥土包裹,以至於裡麵的荷葉雞還是熱氣騰騰,基本沒有涼。因為剛才被風吹了一路而變得不太明顯的香氣,這一下又集中爆發出來。
容昭微微一頓,嘗了一口,不由說道:“怪不得他要找荷葉。”
隻不過……
“之前?說想多吃兔子,現在又改成吃雞了?”
容昭說著重新抬眸看向侍衛,淡淡問道:“獵物裡的雞夠吃麼?”
侍衛:“……不太夠。”
“王妃已經讓屬下們再去找些了。”
容昭並不意外,隻是交代道:“要去大廚房拿的話,注意事先檢查好,彆再出上回那樣被下毒的事。”
侍衛連忙應是。
容昭略微沉默了一下,又問道:“他把這隻給我,自己還有幾?隻?”
侍衛:“……王妃……就、就一隻了。”
而且還是跟溫辭分一隻。
這兩天見識過了祝子翎的飯量,侍衛也知道一隻絕對是不夠他吃的。
容昭這麼一問,正期待著回去跟人分享另一隻叫花雞的侍衛頓時一陣緊張心虛。
王妃還沒吃飽,他們竟然就想著吃雞,好像是不太應該……
侍衛不由地訕訕低頭,容昭聞言果然微微皺起了眉。
他沉吟了片刻,說:“罷了,本王也吃不下一整隻,乾脆拿去和王妃分一分吧。”
容昭讓人又小心用食盒將?那叫花雞裝好,以免涼了。接著便讓侍衛拎著食盒,跟著他原路返回。
侍衛:“……”
早知道應該直接叫王爺過去就是了,這
送來送去的,不是白白折騰人家雞麼。
祝子翎吃雞的時候,挺多人都被香味引誘得頻頻往這邊望。
狩獵的那些公子王孫們也陸陸續續回來不少,一天打獵下來正饑腸轆轆,聞到祝子翎這邊的香味,有的都忍不住直接往這邊走了好幾步,看到厲王府凶神惡煞的侍衛才慌忙停住腳。離開後,還忍不住立刻去問祝子翎他們做的是什麼吃的,點名也要吃這個。
然而這麼一問,他們才驚訝地得知,那是厲王妃讓人做出來的不知道什麼雞,而且是用泥巴做的!現在除了厲王妃那邊的,還沒人能吃得上。
雖然烤肉的味道也不差,但凡事就怕對比,這些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可不習慣旁邊其他人吃著比自己好的東西。
哪怕聽說是泥巴做出來的,可這味道實在是太香了,讓人根本沒法對其不屑一顧。
大部分人隻是衝著那邊咽口水,但也有更恣意妄為的,被香味吸引得直接沒刹住步子,跑到了他們跟前?問:“不知厲王妃殿下這吃的是什麼美味?可否讓我試一試?”
祝子翎聞言啃雞翅的動作一頓,抬眼看過去,隻見那膽子不小的年輕人站在幾步之外,微微躬身抱拳朝他行了個禮,很快便直起腰。
“在下英國公府鞏子傑,拜見厲王妃殿下。”
鞏子傑行完禮便重新抬頭看去,正對上祝子翎的視線,頓時一怔。
厲、厲王妃原來竟是這般模樣?
鞏子傑看著祝子翎白皙俊俏的臉、漂亮清透的桃花眼、還有沾了油而顯得異常紅潤飽滿的嘴唇,一時控製不住地眼睛微微放光。
他本隻是被這裡的美味吸引,沒想到卻反而見到了吸引力更大的……美色。
鞏子傑差點忍不住露出習慣的垂涎之色,不過到底還是想起來麵前的人已經是厲王妃,並不是他能輕易垂涎的。尤其是想到厲王的恐怖,鞏子傑這才勉強收斂住神色。
祝子翎一開始還沒想起來這人是誰,直到聽到他自報名號,頓時眉梢挑起,眼神微冷。
竟然是這個家夥。
看到鞏子傑盯著他目光灼灼,眼神流露出令人不舒服的熱切,祝子翎難得感到了一種久違的惡心感湧上心頭。
鞏子傑沒意識到祝子翎對自己
的反感和厭惡,還刻意露出了一個自以為英俊瀟灑的笑?容,故作爽朗道:“聽說殿下做了一道僅有您知道的菜,實在厲害。”
“這香味著實誘人,不知子健可否有幸一嘗?”
如果說之前?鞏子傑宣稱想要嘗嘗,還是真的為了那一口吃的,那現在這麼說,更多的就是想跟祝子翎拉近關係了。
雖然此行看似有些無?禮,但祝子翎畢竟是男子,沒有女子那麼需要避嫌。而且鞏子傑是英國公嫡孫,在家中極為受寵,一般的皇親國戚也都要給他個麵子,平時自以為是慣了,這會兒跟厲王妃拉關係,也不覺得自己出格。
鞏子傑故作灑脫,覺得以他的身份氣度,又誇了祝子翎做的菜,對方應該大為歡欣,定然不會拒絕他。
哪知道祝子翎直接移開了視線,看也不看他,直接皺起眉對旁邊的侍衛說道:“把這人趕走。”
鞏子傑聞言一懵,一時都沒能反應過來,就被兩個人高馬大的侍衛挾住,要把他往外拖。
向來都是他在外橫行霸道,哪裡遇到過自己被人抓著扔出去的事,鞏子傑頓時瞪大眼睛,忍不住驚呼怒罵:“你?們乾什麼?!”
“我不就是問了句話,你?們憑什麼動手?!”
“王妃就能這麼隨意欺辱國公府的繼承人了嗎?”
鞏子傑雖然害怕容昭,但對於祝子翎一個男妻自然是並不放在眼裡,要不然也不敢還帶著冒犯垂涎之心想要接近。
他更是本以為自己堂堂英國公家最?受寵的公子,英明神武氣度非凡,願意接近討好祝子翎這個毫無?前?途的男妻,對方應該直接欣喜崇拜,把他引為知己才對。沒料到祝子翎竟然會毫不留情,直接讓人把他給趕走。
明明他禮數周全,根本哪裡沒有冒犯對方!
想到這兩天聽說祝子翎疑似給厲王下了蠱,兩人十?分親密恩愛的一些傳言,鞏子傑心中越發不滿。
這厲王妃真?是個不長眼沒腦子的。
他英俊瀟灑又風度翩翩,不比厲王那個隻會殺人的天煞孤星強多了?!
鞏子傑心中憤恨,試圖掙紮,但頓時被侍衛鉗製得更緊,感覺再動一下可能就要被人掰斷骨頭,隻能繼續嘴上抗議道:“果然是近墨者黑
,我本以為厲王妃是知曉禮義廉恥之人,原來竟也如此無理妄為!”
鞏子傑正喊著,卻不料猝不及防間一個土塊直接飛進了嘴裡,不僅一下子堵住了他的嗓子眼,甚至乾脆打落了他兩顆牙。
“咳咳咳……”鞏子傑差點沒一下子嗆死,好不容易把嘴裡的土咳出去一些,重新獲得了呼吸,但接著就感到一股鐵鏽味彌漫開,整個嘴裡幾?乎都疼得發麻。
鞏子傑更加氣急,想要再罵,卻是一時說不出話,還發現自己的門牙處竟然漏了風,這下不顧侍衛可能把他的骨頭扭斷,依舊忍不住瘋狂掙紮起來。
他他他、他活了這麼多年,從來沒吃過這麼大的虧!
那土塊究竟是哪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