譽王憋氣,但始作俑者的祝子翎卻是過得很快樂,享受著容昭的投喂服務,感覺這些原本有些看不上眼的瓜果都變成了難得的美味。
之前在厲王府裡,雖然祝子翎也不用自己去皮剝殼,隻管吃就行,但都是下人代勞,不可能讓容昭花大堆的時間給他當小廝。
而下人剝的跟容昭剝的感覺就差太遠了,畢竟祝子翎鐘愛的人形食品添加劑隻有容昭一個。
祝子翎有了這樣的享受,難得對永宣帝非要出來折騰過端午的行徑也由心煩轉向了滿意。
看過賽龍舟(吃夠好吃的),祝子翎跟著容昭回去,又繼續吃起了粽子。
雖然行宮裡供給的瓜果不如容昭為他準備的那些品質好,但禦廚的水平還是擺在那裡的,做出來的粽子味道相當好。
糯米煮得甜軟又不粘牙,粽葉的清香完全浸透其中,餡料味道各不相同、千變萬化,每種搭配起來都是獨特的風味,讓人連吃幾個也不覺得膩。
蛋黃火腿鹹香味美,紅棗豆沙甜糯可口,七寶八珍用料十足,一口下去儘是滿足。
仆人會先把粽子剝開,切成小塊,讓貴人們可以直接用筷子夾著吃。不過祝子翎還是覺得自己拆粽子,手捧著粽葉吃起來更有感覺,因此沒有去碰那些精致的小塊粽子,而是抱著比手掌還要大的粽子啃得嘴邊油汪汪的。
容昭自然是斯文地用筷子夾了幾塊粽子吃,姿態優雅得沒在唇上留下一點痕跡。
看到祝子翎嘴邊還沾上了一點殷紅的豆沙,容昭默默伸手,曲起指食指修長的指節,輕輕把那一點豔色從祝子翎臉頰上刮了下來。
祝子翎怔了一下,看到容昭近在眼前白皙修長的手指,還沒反應過來,就本能地追著湊上去,在那一層顯眼的殷紅上舔了一下……
感受到指節間那一瞬柔軟濕潤的觸感,容昭動作一頓:“……”
祝子翎舔完之後才回過神,看著容昭眨了眨眼睛,狡辯道:“……不能浪費。”
“……”容昭眸光微沉,最終還是淡淡收回手,沒說什麼。
看起來是沒放在心上。
祝子翎頓時鬆了口氣,慶幸自己隻是舔了一下,沒有直接咬下去,要不然肯定會暴露他一直垂涎容昭美味的真相,說不定就要讓他的萬能飯票不高興了。
祝子翎以為自己“逃過一劫”,又看了容昭幾眼,準備就著對方繼續下飯,這時卻見下人突然進來通傳,說:“祝尚書在外麵,想來給王爺王妃請安。”
祝子翎聞言一怔,容昭也蹙了蹙眉。
“他來乾什麼?”祝子翎奇怪地嘟囔了一聲,問道:“是就祝瑞鴻一個嗎,還有沒有彆人?”
仆人回道:“隻有祝尚書一位。”
容昭看向祝子翎,“王妃要讓人進來麼?”
祝子翎沉吟了一下。
要是除了祝瑞鴻還有胡氏祝子臻啥的,那他肯定是要直接把人趕走的。對方沒把這些人帶上,說明還算有數,不是打算故意來膈應他的。
祝子翎想了想又問:“祝瑞鴻說了沒什麼事,就是來打個招呼?”
傳話的仆人答道:“祝尚書說是恰好有機會,便來給王爺王妃請個安。”
“那還是不見了。”祝子翎聽完毫不猶豫道。
雖然沒有把惡意寫在臉上的胡氏礙眼,可是道貌岸然的祝瑞鴻他也不想看到啊。既然對方沒什麼正事,那他才不要在對方身上浪費時間破壞心情呢。
祝子翎說完便把這事拋之腦後,重新低頭咬了一口粽子。
容昭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這才淡淡對仆人說道:“去把人回絕了吧。”
按理說祝瑞鴻是祝子翎的父親、容昭的嶽丈,如今大家都聚在行宮裡的時候,對方過來拜訪一下無可厚非,本就是該有的禮節。
相反,若是這種情況下也沒有來往,互相避而遠之,就會被人認為兩方的關係已經差到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鬨得這麼僵的話,兩方的麵子上都不會好看。
不過容昭自然是不會在意什麼麵子的。反正他天煞孤星的傳言多了,也不怕再多這一樁跟嶽家不合的“醜聞”。
既然祝子翎不想見祝瑞鴻,那他就不會讓對方到祝子翎跟前來礙眼。
祝瑞鴻在屋外等著,麵色維持得還算穩重友善。見仆人回來,他滿以為自己這就能進去了,掛上兩分笑臉正準備點頭抬腿,卻聽見對方說道:“祝大人,不好意思,王爺王妃這會兒有其他事務,實在不便接待您。”
祝瑞鴻整個人頓時一僵,微微張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著這回話的仆人:“……你說什麼?”
他可是祝子翎的親爹,哪怕容昭是親王,但若是講禮數和孝道的話,祝子翎和容昭主動去拜訪他都是正常的。
如今他已經不指望這兩人會去主動拜訪他了,自己親自過來見自己的兒子兒婿,結果對方居然都不讓他進門?
饒是早知祝子翎和容昭跟他的關係稱不上好,還有胡氏這個拖後腿的,但祝瑞鴻還是沒想到這兩人會這麼不給自己麵子。
不管怎麼樣他都是祝子翎的親爹,胡氏乾的蠢事也不該算到他頭上,祝子翎沒理由對他這麼輕慢。再說大啟還是很重孝道的,對方這種態度未免出格了些。
祝瑞鴻覺得難以理解,然而厲王府的仆人卻是再一次向他確定了剛才的話。
“祝大人來得不巧,王爺王妃另有要事,對您前來看望的好意心領,就不多留了。”
祝瑞鴻動作越發僵硬,臉色逐漸變得鐵青:“……”
這是一點麵子都沒給他留啊!
他忍了又忍,終究沒能保持住淡然溫文的形象風度,沉著臉冷哼了一聲,扔下一句“那本官告辭”便拂袖而去。
回到自己的住處後,祝瑞鴻依然難以氣順,之前胡氏幾次三番在他耳邊說的話不期然地又跳了出來。
這段時間裡,胡氏一直試圖讓他跟娘家孝文伯府一樣,也站上譽王的隊。祝瑞鴻哪能看不出胡氏的打算,一開始還狠狠罵了對方幾通。
然而胡氏說的卻也沒錯。
譽王雖然近日有些受挫,但左相和蔣皇後在前朝後宮中都堪稱一家獨大,樹大根深實力非凡。
祝瑞鴻最近因為胡氏的蠢事惹了皇帝的厭棄,眼看著短時間裡出頭無望。但若是能搭上譽王這艘大船,有左相助力,入閣之事興許倒能另有轉機和希望。
再者之前胡氏那事有晉王算計的手筆,兩方已然結下了仇。晉王既然都把劃到了譽王一派,若是他沒有真的靠上譽王這座大山,恐怕反倒要再輕而易舉地被晉王那邊給針對了去。
因為失了永宣帝的寵信,祝瑞鴻想要再維持自己清正持中不站隊的純臣狀態,就比之前要困難了很多。
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那些沒有靠山的小官,想要在兩方奪嫡勢力中兩邊不站隊,往往得到的反倒是兩邊共同的打壓。祝瑞鴻雖然還不至於到這個地步,但也已經不得不開始憂慮起來。
晉王已經在暗中針對他,而他若是堅持拒絕譽王遞過來的橄欖枝,時間長了很可能會被譽王一方認為是不識抬舉,也跟著打壓他。相反,如果答應站上譽王的隊,等到來日山陵崩,譽王若能成功上位,那從龍之功的收益就比兩不摻和要大多了。
這些祝瑞鴻都知道,隻是他還是不願意輕易放棄多年經營的官場形象,仍寄希望於能東山再起,再重新獲得永宣帝的看重,消弭之前的失誤。畢竟乾那蠢事的還是胡氏,祝瑞鴻作為被連累的一方,並非完全沒有機會在永宣帝心中得到挽回。
這個機會,祝瑞鴻就放在了祝子翎,準確的說是容昭的身上。
雖然譽王和晉王互相爭鋒,他沒有靠山的話很難在其中獨善其身。但作為穩穩捏著十幾萬大軍的厲王的嶽丈,隻要這個兒婿有護著他的意思,那譽王和晉王也不可能隨便打壓得了他。
就是容昭對他態度平平,但隻要有這個身份在,也算得上是一張護身符。若是容昭再能拉他一把,那比直接站隊的風險就更要小多了。
祝瑞鴻打著這樣的算盤,然而胡氏最不願意的就是以後要看祝子翎的臉色,為此多番在祝瑞鴻跟前上眼藥。
開始是說容昭不會重視祝子翎,以厲王的性子更不可能拉拔尚書府。
後來關於厲王寵愛厲王妃的傳言愈演愈烈,甚至祝瑞鴻當朝聽到容昭直接說出了祝子翎不會再娶彆人,胡氏氣悶之餘就又變了說法。
眼看著祝瑞鴻為此表現得欣喜,還說了幾句祝子翎的好話,要他們以後跟人打好關係,胡氏越發不滿,不顧祝瑞鴻的訓斥,譏諷他說祝子翎飛上枝頭就忘了本,現在在厲王府過得好了,根本就不記得祝瑞鴻這個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