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恭謹地說“臣先前見過那位盛小姐幾次,雖然這次見她清減了許多,可看模樣的確是盛小姐沒錯。”
待太醫走後,田皇後鳳眸微轉,轉頭看向了身旁的貼身大太監秦升海,冷冷問道“你不是說,你在宮外的江湖朋友親自確認過,那個盛香橋跟個江湖浪子遠遁了嗎?”
秦升海也是一臉驚詫,慌忙跪在地上道“千真萬確,他們上船到時候,奴才正查看江南運送來的采買,碰巧來了個照麵,那盛香橋看見奴才一臉的驚慌失措,隻是奴才當時不知緣由,竟然錯失機會,不然當場將那狗男女拿下,此寧王府早就雞飛狗跳了!”
田皇後揮了揮手,她也是後來才從侄女田佩蓉那聽聞了盛家小姐的這一出醜聞。
雖然田佩蓉說得含糊,但皇後何等聰敏之人?一下子就明白這整件事情裡有田佩蓉的手筆。
不虧是田家的女人,想得到一個男人時,當真是什麼法子都能想出來啊!
皇後知道那田佩蓉一直心儀著成培年,可惜那位當年京城第一美男子如今家有賢妻,兒女雙全,也虧得她能如此輾轉,對盛家來個殺人不見血啊!
不過讓田佩蓉也始料不及的是,她安排的那個男戲子似乎對盛小姐動了真情,竟然假戲真做,拐走盛小姐出海下了南洋。讓田佩蓉原本安排好的捉奸戲碼落空,不得已,才跑到皇後這裡來,指望著皇後推波助瀾,捅破了盛家嫡女私奔的醜聞。
田皇後原本並沒有著急,隻幸災樂禍想看看慈寧王府雞飛狗跳的德行。誰想到,這盛家卻突然憑空變出了個盛香橋,讓隨之而來的腥風血雨全都風平浪靜了。
皇後想到這,猛地摔碎了手裡的玉茶盞。
“娘娘,保重鳳體,莫要心急,最近壓根沒有南洋過來的商船,而且那盛家這幾日暗中尋人的人手都沒撤呢。那個盛香橋怎麼可能憑空裡冒出來?大約是他們家湊巧尋了相貌肖似的來湊數也說不定,待娘娘親見了那盛香橋,豈不是幾句就讓那位盛小姐露底了?”
秦升海何等狡黠,震驚之餘腦瓜一轉,就開始猜測內裡的關節。
萬歲的壽宴將至,欽點了讓世子爺與盛家小姐前來宮中赴宴。
聖旨之下,那盛家小姐隻要有口氣在,就算爬也得爬到宮裡來。到時候,盛家和慈寧王府就等著出醜吧!
想到這,田皇後終於也平息了眉間怒火,冷笑著等著萬歲的壽宴到來,驗看一下盛府是否養了能以假亂真的六耳獼猴。
再說那盛府裡,前些日子裡,盛香橋原本貼身的丫鬟幾乎一夜之間出府沒了蹤影。如今全換了新人,不過原本的大丫鬟凝煙倒是留了下來。
隻是凝煙變得話少,跟誰也不親近,終日守在內室,服侍那病懨懨的大小姐。另外就是那位從王府來的趙嬤嬤,據說是提早教小姐王府規矩的。每日內院裡都能傳來她嗬斥小姐的聲音。
雖然聽不真切說了什麼,可是王府教養婆婆的架勢可真是大極了!
“說過多少遍了,這飲茶時需右手回旋茶杯,香唇一點慢慢啜飲,讓茶香盈齒,你這般牛飲了半杯像什麼話!”
說話間,嬤嬤手腕的藤條一甩,在盛香橋的手腕子上留了一道紅印子。
盛香橋痛得微微低呼了一聲,放下手裡的茶杯,忍不住抬頭看了看屏風處掛著的禮服——那是昨日盛老夫人送來的整套裙裝,以供孫女入宮麵聖之用的。
隻這幾日功夫,拜凝煙沒日沒夜的細數盛家以及周遭親戚家譜的緣故,盛香橋知道如今在盛府裡的,也不過是盛宣禾和凝煙深知其中的隱情,其他人隻當作真的找回小姐了。
雖然府內有人也知道小姐先前有些出格的事情,但盛宣禾處置了一批小姐身邊的近身之人後,再也沒有知道內裡詳情的了。
至於盛老太太那邊,盛宣禾一直也以盛香橋病了搪塞,並沒有跟老祖宗細細稟明這些糟心事。
盛香橋被她早幾年過世的母親寵溺得不像樣子,很不得老太太的歡心,但是像入宮麵聖這等大事,做祖母的總要表示一下,所以命人取了她壓箱底的貢品錦緞,又請了有名的裁縫,為孫女做了衣裳。
現在“盛香橋”看向了那衣裳,趙嬤嬤隻當小鄉丫頭沒有見識,眼饞著衣服好看,所以沒好氣道“不好好學規矩,看什麼看!”
盛香橋這幾日雖然一直被嬤嬤特彆“關照”苛刻教養,不過吃食一直不錯,藥膳沒有間斷過,氣色將養得恢複了些高門少女應有的花顏紅暈。
聽到嬤嬤罵,她微微一笑,怯生生道“嬤嬤莫要生氣,我太愚鈍,讓嬤嬤費心了……隻不過我觀那禮服袖子乃是半長的,遮不住手腕,嬤嬤抽打得狠了,紅印子在壽宴那日消散不下去,被人問起,我怕自己嘴拙一時找不到理由……”
嬤嬤壓根沒想到這小丫頭片子會有此一說,登時愣住可不是!若是露出紅印子來,萬歲問起時,的確要麻煩……
這丫頭是在變相給她下馬威,o最快發讓她手下收斂著點呢!可她是世子都要給三分薄麵的老油條,豈會被個鄉野小丫頭拿捏住?
想到這,她手腕微微一轉,藤條正要往那丫頭的屁股抽去的時候,門口處突然傳來清冷的少年聲音“趙嬤嬤,表妹說得沒錯,你雖然應該嚴苛些教她,但畢竟主仆有彆,還是給她留些麵子……”
趙嬤嬤抬頭一看,隻見一個身材高大的少年穿著玄色騎馬獵裝,佩掛寶劍穩穩立在了門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