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人現在隻能伸著脖子,凸著眼珠子,無助地看那個贗品口出胡言道“臣女聽聞陛下喜歡南戲,所以特意拜師學了些皮毛,指望著陛下壽宴時,能獻醜以儘孝心……沒想到,還未升堂入室,就病倒了……”
說這話時,小姑娘的臉上滿帶著壯誌未酬的不甘心。
聽完這話,盛宣禾再也忍不住,飛撲了出去,跪伏在地,抖著嗓子道“臣……臣教女無方,還請陛下責罰……”
哇呀呀,趙嬤嬤和凝煙都是廢物不成?
究竟是如何教導著這個鄉野小村姑的?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她好端端地往戲班子上扯乾什麼?
而立在皇孫隊伍裡的世子爺金廉元卻麵露喜色——皇爺爺聖明!快開開龍眼認清這盛家丫頭的刁毒潑辣吧!最好廢了婚約,讓他可以再覓個賢良的世子妃來!
在隊伍中的成天複卻微微調轉目光,看向高位之上的皇帝。
許是被小姑娘一臉的扼腕神情勾起了好奇心,大西順和皇帝挑著眉問道“哦,若真是如此,朕還真要瞧瞧,你學了些什麼,累得一病不起了。”
其實這類獻技,在每年的壽宴上,都是官眷小姐們爭相展示的。
不過皇宮大雅之堂,大家展示俱是琴棋書畫,哪有人會眼巴巴去學戲,弄一些三教九流的東西呢?
一時間,那田佩蓉也是露出嗤笑的神情,隨便瞟了一眼在百官隊列中的成培年,中年依然英挺俊逸的他,此時也是麵皮緊繃,目露不安。
年郎好像是昨夜在趕回京城,今日來給陛下祝壽。
關於盛桂娘離開成府的事情,她也知道些。年郎不肯主動出麵給桂娘提和離,如今看到了盛家女兒的醜態,想必也會痛下決心,於盛桂娘一刀兩斷了……想到多年的夙願總算可以達成,慧淑夫人的嘴角不禁露出得意的微笑。
一時間,小小的盛家女牽動著無數人的流轉心思。
處於雷雨旋渦中心的盛家女,卻一派巋然不動的鎮定。她聽到了陛下問起,便再次跪拜道“若陛下想看,臣女便演給陛下賞看。”
順和帝倒是被這小姑娘的莫名自信勾起了幾分好奇心,於是道“既然如此,你便殿上獻藝,讓諸位愛卿、後宮嬪妃們都開開眼吧……”
盛香橋笑道“既然如此,臣女便獻醜了……請容臣女換衣獻藝。”
得了萬歲的恩允後,盛香橋便下殿換衣去了。趙嬤嬤眼看著成四公子的小廝給她來了一個包裹。
打開時,裡麵有一對金錘,外加一身類似鎧甲的戲服。
趙嬤嬤壓低聲音厲聲道“賤蹄子,你想做什麼!”
盛香橋手腳麻利地換穿了戲服,手上套上金錘尾端的麻繩套子之後,微微笑道“當然是獻藝祝壽嘍,嬤嬤若是想抽我藤條,還請回去再打。”
此時身在大內,趙嬤嬤當然不敢阻止,隻能眼睜睜地看作妖的盛香橋一身巾幗武將打扮,再次朝著大殿走去。
而此時,給盛香橋伴奏的戲班子也都被搜身排查後,按部就位。
南戲多是生旦儂軟柔情的戲份,很少有武戲,雖然因為前幾年大西在北線大捷的緣故,戲班子裡時興些沙場戲份,但是因為武戲需要實打實的真功夫,一般的戲班子裡可養不出什麼像樣的武生來。
但讓眾人意外的是,這個盛香橋並非要扮成旦角開嗓獻唱,而是要演繹武生行當裡頗有難度的“雁關滾捶”的戲份。
這個折子戲是根據十年前雁關大捷的典故寫成。講的是大將軍以一當百,用一套金錘擊退來犯胡人之事。
不過這套錘子舞戲都是由男子演繹,現在一個妙齡少女手揮金錘伴著鼓點不斷盤旋起舞,卻是另外一種曼妙。
當然,在老戲迷的眼裡看來,這盛小姐的演繹並不甚地道。為了降低難度,她似乎改了許多原戲的橋段,但是亮相的身段,還有在手腕上不斷盤旋的金錘,都甚是有模有樣,足見下了些苦功夫的。
加上小姑娘煞有其事的淩厲眼神,還真有幾分巾幗武將的風采呢!
當這一套錘舞演繹完畢後看,盛香橋已經香汗淋漓,瘦小的身子都在微微打顫,如此耗費體力,也難怪她說先前累病了。
和順帝從鼓點開始時,便看得沉默不語,就連田皇後幾次與他說話,他的目光也沒有離開大殿上翩然起舞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