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1 / 2)

異香 狂上加狂 11513 字 9個月前

秦太君似乎被老人家說動了, 緩緩起身,準備換衣入宮,為女兒伸冤。

這樣的場麵, 田國舅始料未及, 也有些鎮不住了, 少不得連忙起身,勸服幾位長輩消消氣, 直說這等家事私了便好, 怎麼能勞煩宮中二聖?

要知道,若是盛宣禾還好拿捏,所謂有利便有益。大家坐下來慢慢商量, 各顧各的臉麵就是了。

可現在秦老太太居然糾集了一群冥頑不靈的老不死在這鬨。這幫老家夥依老賣老就不好弄了。到時候萬歲於皇後可能都騎虎難下,不得不嚴懲了田家。

田國舅和成培年都在朝中為官, 那臉可就大大丟儘了。

勸說到最後, 田賢鐘便羞惱起成家二兄弟來——既然用錢財就能順利解決的事情,緣何要鬨到聖上那裡?

而成培年琢磨過味兒來, 便勸桂娘回心轉意, 夫妻一場十多年, 何必如此撕破臉和離?

於是他轉而勸田家退一退, 暫時以妾侍入門算了。可田賢鐘眼看著成家要破財了也不肯通融鬆口,依然立意女兒入門作平妻。

田賢鐘方才雖然聽了女兒的嘀咕, 但心中自有估量。

成家雖然有錢, 但一個商賈之家逐利能有多少?如此給了盛家後, 以後再賺就是了, 成培年為官,自有定時俸祿,而且他田家也會補貼女兒, 豈會叫人吃不上飯?

想他堂堂國舅爺的女兒去做妾,那才是天大的笑話!

三方各持己見,毫不退讓,一時間將個成培年架在火上,急得吱吱冒油。

盛宣禾作為盛家的一家之主完全插不上話,他也萬萬沒想到母親悶聲不吭拉來了這些人,實在不敢想以後的鬨劇,便借口著胸口疼,便躲在一邊嚼丹藥去了。

最後那些族老們沒耐性了,居然一拐杖哄開阻攔之人,邁著方步便要叫馬車去宮中擊鼓。

田賢鐘一把將成家兄弟拉扯到一旁,也不知如何威逼利誘,又許了什麼好處,成家老大總算是鬆口同意了。

不過成家老大有言在先,在賠償桂娘的一對兒女前,先要分一分大房二房的家產,老二惹的冤孽可不能拿大房的那一份填。

秦老太太看起來甚能熬夜,當即讓成家派賬房來拿著賬本清單點數分家,再順便將兩個孩子的算出來。

成家老大覺得這樣怪沒意思,便沒好氣道:“我們成家也是有頭臉,還能賴賬不成!”

族老幫腔道:“我可沒看出你們成家是個什麼地道人家,趁著我們幾個老家夥再,趕緊將這事兒了結了!也省得大姑娘再跟你們這些小王八羔子閒扯淡!”

成家兩兄弟被罵得臉色青紫,也隻能叫賬房連夜趕來。

等賬房來了時,沒一會便算好了。成家老二的家底不少,但也不過是京城常見的富庶人家罷了。

成家老二家產分作三份,實在不多。

一直不吭聲的成天複突然搬椅子坐到了賬房的邊上。

狀元之才,不光文采了得,算數也是極好的。隻見少年撩動長袖伸手拿筆圈畫,開口指正賬房錯誤。

二房向來不管人間煙火,家中的店鋪資產都歸大房管。不過成天複這孩子從十二歲起,沒事就往賬房跑,說是要跟賬房學理賬。

成大爺原先看他不過是個孩子,做事沒有幾炷香的熱度,便隨了他的意,沒想到,他悶聲不吭地一看就是這麼多年,不過學得認真,卻一直沒有挑過賬房的疏漏。

小小年紀算起數來條理清晰,連埋在賬本裡幾年前的舊賬都翻出來,指出了老大虧空公中的幾本賬目,更是如數家珍一般,說出了漕運的船隻,每個月的流水活賬,以及家中的開銷餘款。

這麼一算,賬房之前的分賬就大大不對了!

幾個族老大罵成家奸商世家,喪儘天良,立刻又要老太太換衣服去見陛下。

成培年氣得直拽大哥的衣領子——這都什麼時候了?大哥還在敲精算盤,搞假賬那一套,這是要毀了他和成家的基業嗎?

如是又回來,賬目又要重新算。整整一夜,理順了家產也分清了賠償。

幾個老人撐不住,半截腰就各自躺在仆役們搬來的軟榻上睡覺了。餘下的幾個,靠著茶水強撐,隻看那少年跟賬房一筆筆地理賬。

田賢鐘看著賬房慢慢拉出的清單,一張老臉也漸漸拉長——他沒想到成家居然如此家底雄厚,那名下的田產商鋪,還有漕運鹽司多如牛毛,簡直叫人看紅了眼。

田佩蓉也是看得臉色鐵青,氣惱不已——這些原本該是她和她將來孩子的,竟然就此眼睜睜地被分走,還不能出聲阻攔,怎麼讓人能忍下這口惡氣?

成培年看著兒子從容地撥打算盤,更是心中暗罵孽子——這是前世的討債鬼投胎不成?他老子還沒死呢!分起家產來簡直是隻貔貅,隻吞不吐!

待分出老二名下的店鋪田產時,光是兄妹倆名下三分之二的地契就裝了滿滿一大木箱子,至於銀票、黃金也要另外裝箱。

若是隻有盛、成、田三家,田賢鐘真想開口反悔。成家竟然如此富可敵國,他一時大意,竟然將一半的國給分了出去,等女兒入門,還剩下什麼了?

可是幾位族老一直虎視眈眈,又都是口無遮攔之輩,若是傳揚出去,恐怕要傷了皇後的臉麵,他也要被注重德行的陛下叫去斥責。

現在唯有拿財消災,可著盛家人的心意來。

待天色大亮時,在族老的主持下,兩家分寫了文書,便就此和離了。

老太君一夜未睡,可看著數地契也神清氣爽。

成家欺人太甚,壓根沒將盛家看在眼裡。還真當盛家的女兒是鄉間被休的婦人?她盛家的女兒,就算三嫁四嫁也不愁嫁!可是嫁人之前,她也得將成家剝下一層皮!

就像外孫所言,成家重利輕義,既然如此,便要成家狠狠地放一放血才好。

至於鬨到皇帝那裡,雖然聽著解氣,但萬歲斷不會因為皇後的侄女失德而廢後,盛家若因此脅迫陛下重責田家,未免失了人臣的厚道,更會落人口實。

如今女兒的姻緣也就這般了,她不能不為兒子和外孫以後的仕途考量。

至於天複,他如此有氣節,寧願順延恩考,也不受用田家的人情,如此昂揚男兒就算不為官,也定有一番成就!

而得晴有了嫁妝傍身,跟著桂娘出來,也不必受那個風流寡婦的醃臢氣,以後怎麼也能尋一戶好人家!

田賢鐘看塵埃落定,便強裝笑臉,帶著一臉怨氣的女兒與老太君告辭了。就算盛家盤算了成家的家產,但總歸是給自己的女兒讓出了正妻位置,給足了皇後臉麵,在情理上,挑揀不出錯處,他們田家明麵上還得對盛家感恩戴德。

至於成家老大則肝痛肺痛,心裡又怨恨起田佩蓉多事——她若肯為妾,成家何必痛失半壁金銀江山?有了這個根鍍金的攪屎棍子入門,依著他看,還真不如原先的盛家婦人呢!

而成培年覺得一夜如夢,恍恍惚惚地,沒等他想明白,自己的發妻,還有一雙兒女便要離府而去了。

不過錢財散去,總能賺回來,這兒子歸根到底是他的嫡子,如此偏幫外祖母家,像什麼話!

臨離開盛家的時候,成培年將天複叫到了花園子一角,沉著臉申斥兒子糊塗,他當知道自己姓成,若是真跟了盛桂娘,以後便是無根基的人,難道他還真想在盛家的屋簷下過活?

成天複沉默地看著父親,聽到他喝罵完了才道:“我小時一直覺得父母恩愛,不像大伯房裡美妾如雲,醃臢不堪。可是在五歲時,陪父親一同宴飲,卻看見父親跟作陪的歌姬在後宅幽會,才知是會意錯了父親……”

成培年沒想到兒子突然提起他多年前,連自己都差不多忘了的荒唐事,不由得瞠目結舌地看著兒子。

成天複淡淡道:“父親忘了,就是我將獻王府的亭子點著的那一次。我那時小,本以為父親乃是酒醉失態,若是彆處著火走水,便能讓父親清醒過來。”

這下子,成培年總算想起來了。那次走火的確衝散了他一樁露水姻緣。不過那時他還以為小子淘氣,回家便罰他跪了家祠。沒想到……他竟然是因為撞到了自己幽會風塵女子,才如此而為的!

“那你……可有告知你的母親?”成培年抵賴不得,隻能低聲問道。

成天複冷笑了一下:“我一直盼著家中和睦,不願父親的私德有虧,害得母親難過,自然什麼都不會說。可是此後我才發現,父親的紅顏甚多,光是點火、捅馬蜂窩也阻不斷父親的桃花如雨。”

成培年這下子麵子完全兜不住了,沉著臉道:“大丈夫不拘小節,有三四個美妾也是應當的,何況我可從來沒有將那些女子招入府中……”

成天複似乎動了氣,突然大聲打斷道:“父親如此,並非你疼惜與母親的情誼!完全是你當初求取盛家女的時候,跟我外祖母允諾過,絕不納妾!加之母親苦苦哀求,這才讓外祖母點頭答應母親下嫁。盛家聲威正健的時候,你倒是顧忌了母親的臉麵,隻在外風流。可是現在盛家不如從前,你又攀附了田家的大樹,不是立刻給我再招個嫡母入門嗎!你……”

沒等他說完,隻聽“啪”的一聲,成培年鐵青著臉狠狠給了兒子一巴掌。被兒子如此頂撞,他的臉上實在掛不住,忍不住就給了兒子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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