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錢莊的夫人曾經給她透過話, 說認識王家下人,都說這位王大姑娘不禁嚇,更怕上火著急。
若是白姨娘想要重新掌家還不簡單, 隻要給王氏添堵, 最好讓她舊疾複發就成了。一個疾病纏身的主母,還能理什麼事情?
可白氏總覺得不妥, 雖然拿了這包火.藥, 但壓根不想用。
誰想到在吃年夜飯那天, 卻驚聞了王芙身懷有孕的消息。看著滿家的男女都圍著王芙轉, 白氏的心裡登時不暢意了。等她回屋子躺下的時候, 越發覺得錢莊的夫人說得對,於是痛下決心, 一定要趁著王芙肚子裡的胎兒沒有坐穩時嚇她一下。
若是因為冰燈被毀,她心裡一急舊症複發……那更好!看她那羸弱的樣子, 應該不會穩住這一胎。
至於冰燈被毀後, 盛家雖然可能在萬歲麵前丟人現眼, 在白氏想來應該也無關緊要, 隻不過不能在人前爭臉罷了,又有什麼關係?
可今日盛宣禾回來時,談及因為玉兔肚子有裂痕,差點被當做了映射詛咒官家, 嚇得他冷汗直流,也把聽了這話的白姨娘活活嚇了一跳。
此時她心裡才後悔當初的衝動。
可如今,她說得再怎麼巧妙也是無用了。盛宣禾已經懶得跟善妒愚鈍的婦人多言, 指令人前去永盛錢莊錢抓人對峙。
誰想到去了錢莊時, 錢莊大門緊閉, 敲開門板一問, 直說那掌櫃已經被沈家給辭退了,年前就走人了。
盛宣禾知道永盛錢莊乃是誰家的買賣。難怪一個生意婦人卻給人支招用了這麼歹毒的點子,這姓沈的可夠陰毒的!
但就算拿到人也是無用,因為沒有當場按住人,就算告官也隻能追溯到掌櫃娘子那裡,若是想追源到沈夫人那,隻會讓沈家抵賴說他家含血噴人。
白姨娘到底是自己的姨娘,說破了天,也是白姨娘自己去領了火炮營的□□自己炸自己家的牆根的。
若是家醜一旦泄露出去,盛家的臉也跟著丟光了,萬一再傳到陛下的耳朵裡,誰知道會不會掀起什麼波瀾?
那個毒婦沈氏應該就是算準了這一點,才這麼有恃無恐,成心看著盛家悶聲不吭吞了這一坨子狗屎。
想到沈夫人的狠心毒辣,盛宣禾也是氣得臉色發青。想他盛家幾代勳榮,他少年恩科得中,又是秦老太君的獨子,受族中長輩庇佑,一路仕途順暢,何曾受過這種被人算計的醃臢氣?
想到那沈大人從揚州被人舉薦入京,一路高升,大有後來居上之勢,更讓盛宣禾這位久居二品不得進位的名門貴子心裡憋氣!
“一對蛇頭鼠臉揚州賤人!男的鑽營不要臉,婦人如此蛇蠍心腸,如此娼人居然穩坐高堂,實在是朝廷不幸,我輩不幸!”
盛大人一輩子的臟話,今日竟然一股腦地宣泄出去了!可是罵完了沈家的列祖列宗,還得回頭閉門收拾家裡的一團亂。
事已至此,就算他看在兩個孩子麵上,有心想維護白氏,也沒法子了。
現在王芙肚裡正懷著孩子,容不得半點閃失,更不能容毒婦留在盛家。她既然已經招供,隻能家法處置。
老太君聽了也是心裡又氣又悔,這白氏是當初她給兒子安置的,原本是怕喬氏不能承襲香火。
想這白氏當初入門時,看著也是個溫良小意的女子。
誰想到在這大宅門裡呆了些年頭,生兒育女之後,心思卻越發變得貪婪毒辣了。這樣的人狠毒有餘又才智不足,最容易被有心人利用,萬萬留不得。
而且白姨娘鬨出這樣的事情來,秦老太君在兒媳婦王氏那裡也沒有臉麵,少不得重重處罰,以正家規。
隻是如此家醜,不好張揚,畢竟她生養的孩子以後還要做人。書雲讀書頗為用功,假以時日必定成才,為了他將來的官聲,不好有個落罪的親娘。
如此一來,就不能大張旗鼓的將白氏懲辦,更沒法遣她回娘家。最後隻能命兩個老媽子將白氏押送到盛家的農莊裡令人看守住,關在一座久不居人的宅院裡,再不許她出來就是了。
待過完年後,盛家便對外宣稱白氏犯了肺癆惡疾,怕她的病氣過人,在鄉下的農莊裡靜養,彆人也說不出什麼閒話來。
至於白氏的娘家,盛宣禾也一早派人去,按了白氏的母親審問。
隻聽得白氏的秀才父親連連跺腳,當場抽打了自己婆娘三個大嘴巴!直說好好的女兒被她給教唆壞了。
盛家閉門讓那白氏母親在口供上畫押,至此就有憑證,免得他們知道自家女兒被流放到莊園裡,他們家來鬨。
盛家管事跟白秀才說得明白,不管白氏再怎麼糊塗,她的一雙兒女還要做人的。這醜事隻能捂得嚴實了,將來她那一雙兒女才能順順當當的成家立業。
隻是審問白氏的時候,盛書雲和盛香蘭都不在場,後來才知自己的娘親被押送走了,兩個孩子都哭著跑到了盛宣和的麵前下跪求情。
盛宣禾將他們兩個人單獨叫到了自己的書房去,閉門長談了足有一個時辰,出來的時候兩個人的眼睛都哭腫了。
不過他們雖然年紀不大,卻也知道自己母親意圖謀害嫡母,闖下了大禍。
萬一白氏在自家宅院點燃硫磺火.藥的事情傳揚開去,最受影響的就是他們倆的前程。
尤其是盛香蘭,以後誰還敢娶這樣的兒媳婦過門?
盛宣禾說了,隻要白氏肯改過自新,在農莊裡好好的修身養性,到了年節的時候,他會讓兩個孩子去鄉下看望母親。
盛家並非那些歹毒刁橫的人家,也不會私下動刑鬨出人命來逼死為盛家生兒育女的妾侍。
隻是從此以後,他們倆不能再讓白氏養在跟前兒,學了她的目光淺薄,性子狠毒,而是一並歸到嫡母王氏的屋裡就是了。
隨後的幾天裡,盛書雲變得不太愛說話,而盛香蘭也躲在房裡哭了好幾場。
也許是哭透,想明白了,在轉天出來的時候,她便總往王氏的跟前跑,母親長母親短的叫個不停,儼然一副要承襲了長姐馬屁衣缽的架勢。
畢竟她以後要在王夫人的手下討生活。將來能否嫁個好人家,自己的嫁妝多少,也全看王氏的心情,如何不能積極修補關係,為了自己的前程努力?
香橋沒有參與盛家肅清門戶的這一場內亂,她自始至終謹記自己是個外人的身份,不好參與彆人的家事。
不過盛家少了姨娘白氏之後,真的是清靜了不少。
最起碼盛香蘭不再像以前那般討人嫌,隔三差五地找香橋的麻煩了。
但是香橋知道,這場鬨劇的背後,除了沈夫人的影子,也少不了田家。
尤其是當皇帝不滿盛家的玉兔時,皇後提醒說陛下的生肖為兔,用心真是陰毒極了。
盛家的祖母和盛宣禾也明白這一點,卻是隻能忍氣吞聲,暫且記住這梁子。
桂娘覺得這萬事緣由都是因為她而起,免不了再次去想當初如果聽母親的話,沒有嫁給成培年那個白眼狼,盛家是不是就不會跟田家結仇了?一時間,她倒是上火病了一場。
不過香橋覺得,盛家的這一口悶氣,已經大仇得報,經手人卻有些不詳。
就在元宵冰燈結束的第二天中午,京城裡發生駭人聽聞的火災一件——那還未來得及拆卸的觀景台著火了,好巧不巧,著火的位置正好是陛下賞燈時坐著的位置。
雖然大火被及時撲滅,可有心細的人發現,這火源甚是蹊蹺,竟然是從成家的冰雕麒麟那聚攏的陽光。
隻因為那麒麟的耳朵被雕琢得實在是光滑凸起。活似攏光的透鏡。一下子就把陽光聚攏了過來。那亮點正好反射到了陛下所坐的椅子上,將棉絨墊子點著,燃燒起了熊熊大火。
一時間,京城裡的人都在謠傳,說是什麼麒麟借著火年降世,熊熊烈火炙烤真龍。
這場意外自然也傳到了陛下的耳朵裡。官家雖然什麼也沒說,卻沉著臉下令太監將那麒麟的頭砍下來,砸個稀巴爛。
看來這麒麟送子沒送出去,送火倒是第一名,燎燒著了陛下心頭的這一團旺火。
那成培年驚聞自家的麒麟闖禍後,也是忐忑不安,幾天裡都是食不下咽,直罵田佩榮出的餿主意,花了大筆的銀子不說,卻雕琢出這樣的不祥之物,若是被陛下厭棄,他還有什麼前程可言?
田佩榮被罵得狠了,心裡也激起火氣來,口舌毫不相讓,反指著成郎的鼻子大罵,說他背靠著田家一路升官。現在不過是一場意外,他不僅不安慰人,反而急著把責任全推卸到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