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 94 章(2 / 2)

異香 狂上加狂 11310 字 3個月前

在表哥走後,知晚帶著進寶,讓車夫趕車去了一趟錦城。

臨出門的時候,卻看到了斜對街的茶鋪子裡,吳少幫主正跟楊小姐在掰扯著賠償家私的事情。

因為楊家母女要從齊陽搬回來,所以黑擔幫的少幫主便受成天複的委托,替楊氏母女搬家。

據說是搬家的時候,楊小姐一口咬定吳少幫主打碎了她的一個祖傳花瓶。可是吳少幫主卻說她冤枉人,明明是她自己摔碎的,她簡直跟她老子一個德行!

據說那天倆人吵得甚是厲害,那個楊小姐後來有幾次去找吳少幫主理論,吳少幫主不肯見她,卻被老幫主說著“一人做事一人當”給一腳踹出去了。

現在知晚隔著車簾子一看,那楊小姐緊挨著吳少幫主坐著,正一個勁兒將糕餅往他嘴裡塞呢。那親熱勁兒也不像討債的啊?

進寶也看著了,佩服得連連點頭,直說這位楊小姐一旦看準了男人真是下手狠穩,小吳幫主雖然年過二十,可一直都沒有娶親,人雖然長得黑,可身材絕對夠健碩。

這位楊小姐的架勢,是天價的花瓶要靠男人年輕健碩的身體來償還了。

看著吳少幫主一臉困窘,卻不好起身離開的樣子,應該是被楊小姐言語給拿捏住了。

看來知晚的紅娘營生還未開張,便可以宣告結束了。

這二十八歲的小姐,一旦解除了命運的禁錮,便爆發出強大的力量,完全憑借一己之力,便纏住住了一個年輕精壯的小夥子。

這個吳少幫主人品不錯,若是真的娶了楊小姐,從楊小姐的角度看,也算是美滿姻緣。

這一路上,進寶也被楊小姐給勵誌鼓舞到了,直嚷嚷自己也該在貢縣的鹽幫子弟裡尋個精壯的漢子嫁了。

知晚聽了,微笑道:“你若尋到合適的,我給你出一份嫁妝,不過我要離開貢縣,大約是吃不到你的喜酒了。”

進寶嚇了一跳,問她:“怎麼?小姐你要回京城去?成大人不是讓你在這等他嗎?”

知晚搖了搖頭頭,淡淡道:“我還有些未了的事情,便不等他了,過兩日便走。”

進寶聽了立刻道:“我也得跟你走,不能讓你一個人上路。”

知晚覺得她是陳二爺的人,若留著她在身邊,豈不是給表哥留下線索讓他追來?這可不是她的本意,她走的時候,是要給表哥留下書信,陳明厲害,跟表哥做個徹底了斷的。留下進寶,豈不是藕斷絲連?

可是進寶卻滿不在乎道:“我就是個在碼頭做雜工的丫頭,又沒有賣身給二爺,小姐您現在給我的月錢可頂了以前在碼頭半年的工錢,您放心,我就算一輩子不嫁,也得在您身邊儘忠職守,將錢賺夠了。再說了,你一個姑娘家一個人上路像話嗎?我總得護送著小姐你跟你舅舅團聚了才成。”

進寶不是花花腸子的人,她說得都是大實話。雖然她平時打呼嚕聲音大了些,乾活也沒有凝煙那種自覺利索勁兒,但是打架罵人、支帳篷生火卻一頂一,乃是旅行必備良品。

知晚離開並非逃跑,嚴格意義講,應該是辭了盛家的差事,一朝身契約滿,跟東家交接離開而已。

也不必偷偷摸摸的,所以進寶執意要跟著她,知晚也含笑說好。

說話的功夫,錦城到了。知晚下馬車之後,便打聽到了那郎中的故居,詢問周圍的左鄰右舍。

有些老人還真依稀記得這位郎中,治人病痛的本事不大,但是賣出的蟑螂老鼠藥卻是一絕,隻毒死蟑螂老鼠,卻與人無大害,頂多瀉肚一場。所以家裡有小孩子的,都願意去他那買藥。

知晚聽了,更加篤定心中的想法——那位郎中應該是個製造奇毒的高手。

更有平日裡跟他喝過酒的老鄰居聽他醉酒時提起過,他的老家在南邊的滇縣。

再問其他的,便也打聽不出什麼來了。知晚在錦城選買了些以後路上要用的東西,又提前訂好了馬車,雇請了大行的鏢師後,便回去收拾東西準備走人了。

如今這小宅院,在居住了半年之後,已經被塞得滿滿當當,到處都是她與表哥的回憶。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跟表哥一輩子都生活在貢縣裡,不必心煩著京城的風雨。

可惜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盛家的真香橋不喜歡她的存在,若是她非要回去,為難的隻能是秦老太君一大家子。

她不想去比較祖母對兩個孫女孰輕孰重,也知道祖母的為人,必定也不會薄待她。但是祖母那麼一大把年歲了,何必將她架在親情的火炭上炙烤?

她也不想讓姑母猜疑她故意勾引了表哥。父親從小便教導過她,不問自拿便是竊。

她與表哥的這段情,雖然起之於他,可是她也心動呼應了,才會造成眼下的結果。她沒有知會過秦家的長輩們,便暗自與表哥生情,就是“竊”。

如今表哥已經度過了貢縣難關,立下奇功,隻要那位陛下沒有徹底老糊塗,應該也不會再為難表哥。

既然盛家已無掛心事,那麼這一段緣分……便也該止了,她要卸下盛香橋的名頭,好好做回自己了。

她柳枝晚自有自己的人生要過。

在成天複前往京城一個月後的一天下午,她準備妥當,便帶著進寶一路出了縣城,坐在等在路旁的馬車上,再與雇請的四名鏢師彙合,便這般一路暢通無阻地出城,就此前往漢中。

她一早便給舅舅一家寫信,要他們離開葉城,在漢中與她彙合。

進寶帶了大餅,問錢小姐要不要吃,知晚卻轉頭衝著她笑了笑:“我不姓錢,而是姓柳。你以後叫我柳姑娘吧。”

她已經很久沒這麼坦然地介紹自己了。從今日裡,她不必再假扮成誰了,她就是柳家的晚晚。

隻是不知此刻,表哥又在京城裡做些什麼,陛下是否肯原諒他當初的殿前失儀,對他委以重任?

馬車外的風兒甚大,她笑著笑著竟然紅了眼圈,隻能急急撂下窗簾,任著那風兒帶著一場急雨而下……

……

此時的成天複還真的就在皇宮之中的禦書房裡。

順和帝看了看他親自遞呈上來的奏章,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那個年輕人,緩緩道:“所以先皇當年給出去的鹽井開采權,就這麼被你輕而易舉地收回來了?”

成天複跪伏在地,朗聲道:“承蒙陛下聖光庇佑,楊家後人自覺承蒙大西皇室隆恩甚久,又自覺能力有限,不敢壟斷鹽井延誤國事,所以委托臣代為收下當年先皇欽賜的玉鏟,交由陛下定奪。”

順和帝看了看擺在龍案上的那一把玉鏟,心裡也是頗有感慨,當年他父皇垂恩貢縣,實在是一壇子貢縣燒酒惹下的禍端。

當時父皇喝得上頭,感念楊家的救駕之恩,一時受了貢縣鹽幫江湖豪氣的感染,便脫口許下了貢縣的的鹽井開采權。

待酒勁兒過去後,父皇就有些後悔,奈何當時在場的鄉紳官員甚多,楊家又是狂喜謝恩,昭告鄉裡,若是再改口難免傷了顏麵。

而且後來楊家一直儘心不敢懈怠,此事便也如此這般了。

而到了他登上龍位的時候,雖然也覺得采鹽為私家壟斷,不是上上之策,但是做兒子的,更不好改了自己老子當年的委任。

畢竟世人都知道,楊家對皇室有恩,就算他們做得不好,冒然降旨怪罪,都會在民間落得皇室薄情寡義的罵名。

於是父子兩代一時懈怠的結果便是貢縣的積弊越來越複雜難改。

當帝王者所思當周全,治國如烹製魚鮮,隻可小心翻轉,不然便要牽一發而動全身。

他當初派成天複這個毛頭小子前往,原本也不大抱希望,最多是指望他多收些鹽稅上來,一解朝廷的燃眉之急。

可沒想到這個小子在短短半年裡,將貢縣的鹽幫搞得是人仰馬翻,更是讓楊家後人服服帖帖地上交了壟斷多年的鹽井開采權……

這個小子,有些東西!

想到這,陛下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來,書案前跪伏的青年,真是越看越喜歡,可惜女兒偌陽怕他,不然真是駙馬上佳人選……

想到這,他便朗聲問道:“你此番可謂殫精竭慮,為大西立下汗馬功勞,不知你要什麼獎賞?”

成天複拱手沉聲道:“陛下還記得當初臣與陛下做的賭約嗎?若是臣此番解決了貢縣的鹽業大患,陛下則同意臣的一個請求。”

順和帝撩起灰白的眉毛看了看他,笑問道:“成卿要求何事?”

成天複鞠躬而下道:“臣鬥膽懇請陛下再次昭告天下,為當年柳探花沉冤一事平反,同時賜他遺女柳氏府宅,準許她自立柳家門戶!”

順和帝原本以為小子所求,無非仕途功勳,卻沒想到他居然開口提出這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

順和帝與成家小子所謂的賭約,乃是如先皇一般,酒醉後的一時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