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侈(1 / 2)

把汪熠濯再次哄睡著後, 鬱酒幫他掖了掖被子,麵色複雜的轉身輕手輕腳的走出去。

打開門, 門外長椅上汪星泉正坐著,麵色比汪熠濯還要蒼白難看,聽到動靜兒抬起頭,對鬱酒勉強一笑:“他睡著了?”

“嗯——笑不出來就不要笑,就不要強撐著。”鬱酒忍了忍,還是沒忍住:“難看死了。”

本來好好的一個大帥比,都被生活蹉跎的......好像失去銳氣了。

“......抱歉。”汪星泉抹了把臉, 含含糊糊的亂說:“我有點困, 還有點累。”

“汪星泉,你到底怎麼了?”鬱酒皺眉,坐過去攥著他的手:“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根本就不像你自己!那個平常冷靜的自己!你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就因為濯濯說了那句話?”

可汪熠濯那句沒頭沒尾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誰抓著他的頭發了打他了?汪星泉這麼冷靜的人又為什麼會因為一句話變成這樣?鬱酒簡直覺得一頭霧水。

而握著汪星泉的手,也是汗津津冷冰冰的。

後者分明一直呆在醫院裡, 可這手卻無論如何都焐不暖。

看著他強撐著麵無表情的冷淡神色,鬱酒輕輕歎了口氣——

“對不起,是我逾越多問了,我先回去收拾一下東西再回來替你, 然後你回去睡......”

“是我媽。”汪星泉突然開口打斷了鬱酒的話,才後者錯愕的眼神裡, 神色平靜飛快的說著:“汪熠濯說的人是我媽,她是個瘋女人, 精神有問題,在汪熠濯四五歲的時候家裡沒大人看著,她就會虐待毆打他。”

......

鬱酒猜測過很多可能性, 卻唯獨沒有想過會是這個原因。

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鬱酒從來沒有經曆過這樣的事情,也就沒有立場去勸說和安慰汪星泉什麼‘這都過去了’說這樣的空話,他隻能愣愣的聽著。

“後來我受不了,就帶著汪熠濯搬出去了。”汪星泉抹了把臉,眼底紅血絲密布:“他因為這些事病更加嚴重,我本來以為這幾年看醫生好了點,沒想到......”

沒想到,汪熠濯依然記得這些可怕的‘夢魘’,如影隨形。

鬱酒沉默片刻,猶豫著攥住汪星泉的手。

“我不能跟你說這些都過去了的空話安慰你,因為創傷還在。”既然汪星泉決定袒露心扉,有些事鬱酒就不能裝作不知道:“之前你右手臂受傷,醫生說有舊疾,後來濯濯也說你手臂上經常纏著繃帶,我想知道......是不是,是不是?”

“是。”汪星泉閉上眼,輕聲回答他:“是我媽做的,她是個好媽媽,好女人,清醒的時候和正常人沒有分彆。隻是精神狀態極其不穩定,清醒的時刻每天不到兩個小時。”

“大部分時間她都是糊塗的,而糊塗的時候她就喜歡自殘,虐待自己,虐待彆人。那些傷有的是我攔著她用剪刀自裁時弄的,有的是她趁著我睡覺的時候......”

“彆說了。”鬱酒想到那些蜿蜒的傷口,聲音發抖的打斷他:“你彆說了。”

如果是之前還好,他現在聽不得這些,一聽就心疼的要命。

“其實沒什麼,舊疾成了疤,早就沒感覺了。”汪星泉笑笑,低垂的眼睛卻有些落寞:“我隻是不想讓汪熠濯記得那些事情。”

大孩子還好,小孩子擁有那些記憶實在是太殘忍了。

“泉哥,送濯濯去看兒童心理醫生吧。”鬱酒盯著他的眼睛,誠懇的說:“他需要看醫生,而不是在一個小小的房間裡隻能依賴你。”

“我知道這可能一開始會很難,但總歸可以克服的!”

而且是必須克服。

因為不闖過這一關的話,汪熠濯這一輩子都好不了,汪星泉一輩子也得不到心靈上的解脫。

汪星泉沉默片刻,微微的點了點頭。

他麵色疲憊,清秀十足的少年感骨骼似乎都帶著倦意似的。

鬱酒輕輕的鬆了口氣,頓了半晌遲疑的問:“你母親......還在麼?”

“不在了。”汪星泉目光悠遠,修長的手指不自覺的敲打著自己的手背:“五年前就沒了。”

鬱酒沒說話,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

家裡有一個精神病人的家屬大抵都會覺得病人死了後自己是解脫——但真的解脫了麼?

鬱酒記得剛剛汪星泉說起他媽媽,是說每天有一兩個小時,他媽媽是健康的。

而說這句話的時候汪星泉神色是有些微笑甚至是釋然的,他一定很愛的母親,即使她是個精神病,她虐待他們。

胡思亂想了一陣,鬱酒回過神,交代彆的:“你先在這兒坐一會兒,我回去收拾東西替你......”

“彆走了。”汪星泉抓住他的手,淡淡的說:“陪我一會兒。”

平靜無波的聲音和態度,隻說了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卻讓鬱酒莫名的心臟狂跳。

他大腦當機的問,甚至沒出息的磕巴了一下:“陪、陪什麼啊?”

然而接下來汪星泉的舉動更讓鬱酒心頭狂跳。

“借我躺一會兒。”汪星泉似乎一秒都堅持不了了一樣,低頭躺在了鬱酒的腿上,含含糊糊的道謝:“謝謝。”

沉重的分量讓鬱酒的腿上有了實感,他不自覺的低頭,看到的就是汪星泉輪廓優美的側臉,閉著眼睛,睫毛長的能在眼瞼下打出一道淺淺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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