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默,過來。”
緒方夫人去世的那天,是個雪天。
她朝著自己輕輕招了招手,緒方默便顛顛的跑了過去,非常乖巧的趴在了夫人的身邊。
“好漂亮的雪啊。”緒方夫人艱難的抬起手,將手放在緒方默的頭上,唇上掛著淺淺的笑容:“就像我將小默帶回來的那天一樣,天上也是下著這樣大的雪。”
“……大人。”
緒方默揪緊了她的被角,眼淚一滴滴從眼角滑落,哽咽不已。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我知道,小默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孩子。”
“那天,我得到的任務委托是,祓除來自異世界‘未知’……如果你還活著的事實被咒術界的老家夥們知道了,一定會陷入很危險的境地。”她伸手拂過小姑娘的麵頰:“可是我向來是個任性的人。”
本以為擊殺“未知”,會是一個相當困難的任務,緒方夫人最開始保持了一百分的警惕。
直到……來到了任務地點的中心,看到了那個撅著屁股將腦袋埋在雪地裡的孩子。
那個孩子就像個毛茸茸的小團子,艱難的將自己的腦袋從雪堆裡救出來,又忽的一下抬起頭,呼嚕呼嚕抖落頭發上的雪花,一臉懵懂的抬起頭,望向緒方夫人所在的位置,清澈的眼眸眨巴眨巴,傻乎乎的對著她笑。
緒方夫人的內心動搖了。
這真的是危險程度可以和咒靈相提並論的“未知”麼?
怎麼一點都沒給人威脅感,反倒像個小狗一樣可愛?
所以,緒方夫人收束起了咒術,俯下身,試探著朝著那個毛茸茸的小團子伸出雙手。
“哥哥!”
小團子高興的喊了一聲,屁顛屁顛的朝著她的方向跑了過來,沒能衝進她的懷裡,噗通一下跌倒在雪地。
為了方便任務,緒方夫人向來修剪著短發,再加上英氣逼人的長相,時常會被誤認錯性彆。
“傻孩子。”她噗嗤笑了:“我可不是你的哥哥呀。”
“不過……”緒方夫人垂眸,望著正在雪堆裡撲棱著的小毛球喃喃自語:“你的哥哥他……會在哪裡呢?”
會在另一個世界麼?
……
“在我看到你的那一刻,我想,待在自己麵前的,隻不過是個來自異世界的無害小丫頭罷了,根本不值得上級這樣警惕,緒方家族家大業大,難道還保護不了一個孩子嗎?”
“所以呀,我表麵對那些老古板的上級說,任務已經完成,異世界的來訪者已經抹殺,還偽造了些不出破綻的證據,背後卻將你帶了回來。”
“小默是個懂事的好孩子,你能陪伴在我身邊的這些年,我真的很開心,很滿足。”
“……如果可以的話,真想看著你健健康康的長大。”
緒方夫人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虛弱。
“還有啊,在這個世界上我唯一放不下的,大概就是小雪吧。”
“小雪她一直憎恨我……恨她強大的母親為什麼沒能給予她一個健康的身體,又為什麼沒有遺傳半點咒力給她。”
“你看啊,小默,她是那樣的恨著她的母親,甚至不願意來見我最後一眼。”
小默輕輕的握住了緒方夫人的手,她能察覺到最後一絲生命力從夫人的掌心緩緩流逝。
“我會保護姐姐的。”眼淚洶湧而出,緒方默做出了承諾:“媽媽,您放心吧,我一定會保護好姐姐的。”
這是她第一次稱呼緒方夫人為“媽媽”。
……也是最後一次。
“我明白的,因為小默一直以來都是我引以為傲的孩子呀。”緒方夫人輕笑:“而小雪她……”
—
無數記憶重新湧進大腦,回憶至此,戛然而止。
絞緊咽喉的鎖鏈瞬間鬆開,瀕死的體驗就此停滯,緒方默跌倒在地,拚命咳嗽著,幾乎咳出了眼淚,又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她捂緊腦袋,強迫自己接受著某些此前被遺忘掉的信息。
“主公!”
鶴丸國永毫不猶豫的收起刀,衝上前,扶起地上的少女。
“我再說一次,解開她身上的咒術。”中原中也見狀,壓低聲音,眼神寒冷到可怕。
“不,你們果然還是殺了我吧。”緒方雪的唇角流出半譏諷的笑意,丟出她最大的一張王牌:“這樣的話,那個小怪物就會因為詛咒和我一同死掉。”
“你這混賬……”